《陕西女作家小说创作论》:
另外,从历史小说创作态度上看,《青木川》以一个对文明充满向往的农民富于个性的土匪经历,完成了作者对于历史叙事的质疑。同时在一种有关人性的悖论中,也寄寓着作者对充满活力的生命形态的审美激赏。作者采用“一种超越了意识形态立场之后的客观、冷静的书写态度,令小说充满了理性色彩的叙事策略,表达了自己对于所有历史叙事的质疑”①。说到底,能够确信的不是历史的结论,而是和复杂历史一样复杂的人性以及两者之间的冲突关系的反思。
冷梦也是对历史书写有创新精神的女作家,她的《特别谍案》《天堂葬礼》《沧海风流》等都是对革命宏大叙事的沿袭,同时又是对革命书写主题的突破。她笔下那群信仰坚定、激情如火的理想主义者,并没有随着革命的胜利而享受果实,而是遭受到无端的猜测、审查、被捕和折磨,作者生动传神地描写了英雄的另一面,鞭辟人里地刻画细微而复杂的人物内心活动,用作家的热情和正义,表达了愤世嫉俗、特立独行的价值观。《西榴城》故意模糊现实与艺术虚构之间的鲜明界限,成功地融虚幻与真实为一体。在彰显西安城市特定历史背景的背后,着力刻画被冤屈的甫和民、满小玉、塌鼻儿等下层百姓对于正义的追求与捍卫。作者灵活自如地综合借鉴、象征、变形、荒诞、意识流、精神分析、黑色幽默等现代主义艺术技法,在叙写历史过程中注入创作主体的主观情绪与感受,有效地拓展了小说文本的内在意蕴空间和思维延伸的弹性与张力,获得众多评论家的好评,艺术成就很高。
另外,陕西女作家群在文本形式、艺术技法、语言风格等层面的个性化追求,在其代表作中呈现得十分鲜明。周瑄璞的《多湾》是一部具有独特艺术魅力、同时也充分显现了作者卓越才华的长篇小说。其主要的故事框架是按物理时空顺序描写季瓷、章柿、章楝、罗北京、罗贫农、胡爱花、胡爱莲、进军、西芳、西莹、项宇、项洁等一个家族四代人迁徙到西安城的故事。主线之外又在故事的纵式发展中截取了几个横断面,以倒叙、补叙、插叙的形式交织进行,大故事套着小故事,并没有特别复杂的悬念或人物命运,但是小说呈现出的网状叙事结构,既是对《红楼梦》叙事的沿袭,又是时代潮流涌动下的新的技法的突破,使读者看得津津有味。此外,在小说中,人物性格丰满而又生动,无论是季瓷还是章柿、西芳、西莹,每个形象都是个性独特的“这一个”。小说中人物名字的设置、场面和景物的描写,都饱含着强烈的象征性抒情意蕴,柿、楝象征着农村的艰苦和荒芜,而播音员的工作象征着先进和文明,作为一群不断向往新生活的社会主义主人公,在追求城市生活道路上,映射出执着的理想精神和充实硬朗的生命质感,这是作者对人生价值深刻感悟与理解的生动表征。小说的语言杂糅了朴素沉实、飞扬灵动、绚丽繁复等多种质素,时而像火一样闪动,时而又像水一样流淌,具有诗性的节奏、弹力、空灵等审美特征。
唐卡和王晓云的小说构式,也十分讲求故事情节的曲折性、完整性,或按照人物出场前后和事件发展的时空顺序叙述一个有头有尾的故事,层层深入地推进故事情节;或以倒叙手法先交待人物事件的结局,然后转回头去从故事的开端写起,其间叙述的时空顺序,虽然有局部断裂或某一横截面内的打碎后重新熔铸的缺陷,但并不影响整体上的情节清晰与故事完整,读来令人感到顺畅轻松。在小说语言方面,她们有意追求一种俗白顺达而又生动绵密的风格,文字表达策略以平朴从容的叙事语句为中心,目的主要是描写、陈述和说明,显现出一种平实温和、善解人意、将心比心、富有人情味的日常化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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