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故事发生在现代的普通家庭。主人公左依出生仅三天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在寒冷的雪夜,幸而被后来的外婆和养父母一家养育,得以存活并过上幸福的生活。
王加诺是她的隔壁邻居,父亲酗酒家暴,母亲为了自保选择离婚,把他和姐姐留给总是醉酒打骂他们的父亲。王加诺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经常被暴打且饿肚子,逐渐变得叛逆沉沦。因为王加诺姐姐的一次偶然求助,两人命运开始纠缠沉浮。
八岁那年,左依偶然得知自己的身世,开始迷茫、恐惧,否定自身,这让她完整的情感产生裂变,进而觉得自己和王加诺惺惺相惜。他们之前的情感从单纯的同情和善意,发展成彼此依赖、彼此温暖和彼此同情。她在王加诺身上看见自己内心渴望反叛和沉沦的一面,但她不像王加诺能直接表现出来,她所接受的教育和更多的爱,让她内心更惧怕失去,但也同时支撑她勇敢面对。
左依不能忍受王加诺的所谓堕落,努力将他带回正常的轨道。但她并不知道,到底是王加诺需要她的拯救,还是她需要王加诺的拯救。他们从单纯的情谊到美好的爱情,最后的悲伤结局。一路艰难走过,回头已是物是人非......
一
午夜时分,她终于停下了键盘的敲击,心有余味地抬起了头。万籁俱寂,夜凉如水,因长久盯着这一方光亮的电脑屏幕,周围显得更加黝黑,眼睛有瞬间失盲的不适应。头有些痛,两边太阳穴青筋直跳,她闭上眼睛伸了个懒腰。隔壁房间那个男人睡得很熟,沉闷厚重的呼吸混着响亮的呼噜声,一下又一下,规律地撞击着薄而不隔音的木质墙板,让黑而幽寂的夜色增添了一丝温暖且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她在这温暖而暧昧的生活气息中微微翘起嘴唇,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稍微适应了黑暗,她再次睁开眼,转过头去望了下后面那张狭小的单人床。被褥叠得方正整齐,床单抻得一丝不乱。这是他的习惯,每天早上起来后都会把床铺整理规矩。她延续了这个习惯,十年来从未变过。
她脸上的笑意更深,左脸颊上那个酒窝如同盛满了美酒的杯子,在明亮的屏幕光照下,开成一朵浓郁香甜的郁金香。她本来有两个酒窝,因为近来消瘦得厉害,右边脸上的那个已然消失不见,只有左边脸颊上还残留了一丝痕迹。只有她笑的时候,才能窥见一二当日的风采。
可惜,她很久以来都难得一笑了。只有看见他的时候,灿烂的阳光才能透过沉沉阴霾和乌云,洒下来金子一般的美丽风情。
她又看见了他,还是那身她喜爱的装束,深蓝色牛仔裤、绛紫色立领毛衣,毛衣领前面拉链滑到胸前,露出一段古铜色的皮肤和锁骨,健康性感,野兽般的男性诱惑如炭火撩拨冻僵的手掌,慢慢温暖至心底深处。他谈不上英俊,五官却极为端正,浓眉大眼、薄唇挺鼻、刮完胡子后的青
涩下巴、似笑非笑的表情,就那样默默地凝望着她。
她亦微笑着,静静地屏住呼吸回望,不敢发出一丝丝的响动。这样的时刻总是来得很急,去得也很急。哪怕是细微如针落地、树叶扑窗的动静,也极有可能将他带走。所以无论她心中充满了多少欲望和纠结,她都须忍住。就算嘴唇咬出了血,也不能动,不能眨眼。
他似乎很明了她此刻焦灼的情绪,却故意不动声色,享受着她内心的煎熬和痛苦。良久,他终于败下阵来,缓缓伸出一只手招呼她。她小心翼翼地起身,不带一丝响声地踏着夜色向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也许还是不够小心,她的脚踢到下午写不下去心情烦躁时随手扔在地上的一本书,“扑哧”,她胆战心惊地站住,绝望地看向他。他脸上的笑骤然变得僵硬,如雪域上最后那抹夕阳,一点一点地沉没,徒留下无边无际的寒冷和黑暗。
他就像那抹夕阳,给她留下最后一缕温暖,然后化作缥缈无迹的风,或是一片雪花,慢慢地消失在她眼前。
她在黑暗中僵硬地伸着手臂,过了许久后才慢慢转身,打开并不是很结实的木质房门,走到院子里。这是一处三面环绕的房屋,中间一个四方的小院,两边种满了茶花、牡丹和玫瑰,还有一棵据传活了百年的菩提树,枝繁叶茂。树下一张圆形石桌和四张石凳,年头久远而显得光滑锃亮。
民宿老板在每个方向的屋檐下都亮了一盏夜灯,朦胧微弱的光线正好可以看清地上的路和周围环境,这是给起夜的人准备的。她一直很喜欢那几盏灯的造型,繁复的朱红色花瓣,包裹着中间果实一般的灯泡,灯光温暖甜蜜,潜伏幽散的模样,极像某人的怀抱。
老板张哥说那是菩提花。菩提果她见得多,却从不知菩提树还会开花,更惊异它的花开得如此张扬而魅惑。张哥说菩提树三年一开花,去年刚开过,要看花需要再等上两年。她颇有些遗憾,两年的时间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漫长,她等不起。
她踩着细碎的石子去凳子上坐下。十月金秋,夜晚的石凳坐上去一片冰凉。她浑不在意地抱着手臂仰望天上那一轮细细的月牙,月牙旁边有浓浓的云层,延展入沉沉黑暗,今夜阴霾,看不见一颗星星。
她叹了口气。感觉身后有窸窣的脚步声,回头看见隔壁房间那个男子。他是下午近黄昏的时候才入住的,拎着一个硕大的旅行包,健硕挺拔的身姿风尘仆仆。那时她正好握着一本书斜靠在树下慵懒地翻看,感觉有人进来便随意抬头瞟了一眼。
他对着阳光眯着眼睛,一脸真诚的笑,说自己刚到,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转机转汽车,现在很累,认识你很高兴回头再聊之类。
她不置可否地缩回目光,盯着手中摊开的书页,没有回复行或不行。她本就不爱说话,更何况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行者。这些陌生的交集不是她的生活,她心里也很明白,在旅行途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最终都会成为过客,在岁月中湮没得一丝痕迹也不会留下。
他刚刚还在呼噜中香甜的酣眠,此刻却悄无声息地在她面前坐下。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开门走路的声音吵醒了他,出于内疚便礼貌地颔首打了个招呼。
他穿着睡衣,幽暗的灯光下看着是一套青色棉布的材质,外面披了件长风衣,指尖修长,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支吸了一半的烟,烟头一点红,在一吞一吐中明灭闪烁。她不喜欢抽烟的人,眉头微蹙着侧了下头,便想起身离开。
他似乎看出她脸上的嫌弃,急忙掐灭了烟头,赔着笑脸道:“抱歉,不该在女士面前抽烟。”
他这么诚恳地道歉,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他明明是被自己吵醒,睡不着起来抽烟打发时间,却要来给她赔不是。这一犹疑,她便不好意思就此抽身走人。
他伸出手,笑得更加真诚:“我叫加诺· 李,来自加拿大魁北克市,认识你很高兴。”
她抬起头,伸在半空的手愣了下,他也叫加诺,这个名字重名的不多。还好他姓李,而那个加诺姓王。她的手轻轻点了下他的手,算是礼貌回复:“叫我左依就好了。”
她的反应比较冷淡,没有如别人那样刨根究底打听个没完,也没有一脸羡艳地夸赞几句诸如“魁北克市是个好地方,枫叶之城”“你这么远过来真不简单”之类,除了这句简单的介绍,多一句话也没有。
他有些失望,讪讪地随着她的目光去望对面那盏菩提夜灯。他说:那灯的造型很好看,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像是一朵花,你知道那是什么花吗?
她默默地静了一会儿,才道:“菩提花,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顺手指了指旁边的大树:“就是这棵树开的花,这就是菩提树!”
他满脸惊异地望着头顶叶繁枝茂的菩提树,露出惊叹不解的表情:“这棵树还会开花啊,什么时候开呢?看起来好美的样子,要是能看见就好了!”
“这树三年一开花,老板说去年刚开过,要两年以后才能见到了。其实,我也没见过真正的花。”她勉强堆出一个笑来。安静陌生的环境,加上心中微弱的那点内疚,让她的话比平时多了些。
他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回答,继续追问道:“这花,有什么寓意吗?”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身处加拿大那么远的地方,信奉的是基督教吧,对于佛教的知识不知道也算正常。
她说:“两千年前,佛祖释迦牟尼是在菩提树下悟得正果的,菩提花寓意圆满觉性。”
他似懂非懂地点头,看着那灯的眼神有些呆滞。一阵风来,吹落几片树叶,如蝴蝶般翻舞着落到她的肩头和桌上。出来的时候没披外套,
她还穿着白天那件套头薄衫,此时突然觉得冷,身体也疲倦得快要支撑不住。
她抱着双臂起来,简单地说句“困了,晚安”,便快步回了房。关门的瞬间,似乎感觉他的背影挺了挺。那个姿态、那个动作,熟悉得让她一度恍惚。
因为睡得晚,她第二日起得便迟。揉着混沌不太清醒的脑袋,感觉顶门上青筋一跳一跳的疼。使劲捶打了几下,她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时辰才懒洋洋地起床穿衣服。一丝不苟地叠好被褥抹平床单,这才把洗漱用具一股脑噼里啪啦扔进脸盆出门。
第一卷 灯火阑珊 001
第二卷 海市蜃楼 054
第三卷 菩提无声 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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