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去爱,爱的界限何在,一直是普拉克西丝的人生课题。
年迈的她独自待在肮脏而昏暗的地下室里,想写回忆录,可她该写些什么呢?是写父母未婚同居生下了她,她还年幼天真无邪时,母女就遭父亲抛弃?还是写她曾经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地成了未婚同居者、妻子、情人、母亲、后母?还是写她两年的牢狱生活?她想描绘二十世纪女性的众生相,想记录女性群体在情感、灵魂和思想方面所处的三重困境,想道出女性之间的大爱如何铸成姐妹之谊。
《爱界》出自英国重量级作家费伊·韦尔登之手,入围布克奖决选名单,荣登《泰晤士报》“年度图书”榜。
什么样的回忆能给人安慰?这个受尽折磨的孩子的回忆是:错误没有被纠正,伤口没有愈合,无法改变的过去痛得撕心裂肺?当然,除非我记错了。是现在的痛苦和不幸给我的生活投下浓重的阴影,否则曾经的这些经历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不过我觉得不是。
我,普拉克西丝·杜维恩,已经老了,而且很少有头脑清醒的时候。这个时候向你们诉说我的过去,对你们也许有所帮助,对于我自己却毫无意义,更不要说帮助我这把老骨头爬出浴室。
昨天夜里就是这样,我踩在肥皂上滑倒,胳膊肘骨折了。今天早晨我疼得实在受不了,只好坐公共汽车去医院看病,没到公园。
我从前的姐妹、原来的朋友:我做了你们想做的事情,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你们已经把我忘了。
两年的监狱生活让我老了二十年。我没有理由悲叹头发变得花白,腿部静脉曲张,身体关节粗大,水汪汪的眼睛里满含憔悴。但我还是在悲叹,悲叹。我能感受到世人的目光从我身上匆匆掠过,飘向远方。我感觉到屈辱。
我的手指变得僵硬,好像得了关节炎,为此我心很烦,写作对于我成了一件痛苦的事。但我还是要写,我已经适应这种痛苦。我胳膊疼,手指头疼,而且因为去医院的路上(我没去成医院)被踩了脚,脚趾也疼。不过身体上的痛与情感、灵魂和思想的痛苦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对于女性来说,这“三重痛苦”构成了日常生活的全部。
对这种“三重痛苦”我并不理解,但我一定试着去理解。这种尝试也许不无益处,只要把它作为一个被欺凌的“自然过程”的象征。我不认为那是一种惩罚:我不相信拥有某种秉性是罪孽。不管怎样,有谁来惩罚我们吗?除非——像大多数人认为的那样——我们断言,这个世界存在这样一个自然法则:男人主导,女人从属。人们将其奉若金科玉律。我们感受到的是女撒旦的痛苦。因为敢于蔑视男神,她被打入凡尘。她同样无法忘记过去,被我们已然丢弃的记忆折磨。否则,按照这种假设,我就会心满意足。我们被一种进化的力量掌控,这种力量在起作用的同时,也会伤害你。这种力量在新一代年轻女人身上恐怕已经开花结果。今天早晨去医院的路上我就碰到这样一个女人。情人的怀抱让她容光焕发,她似乎下定决心,除了让自己高兴之外,不会顾及任何别人的感受。一位“新女性”穿着一双后跟足有三英寸高的“一次性”塑料鞋(我和她不同,买不起也不会穿这种穿几次就随手扔掉的鞋,而是会一直穿下去),踩到我的大拇脚趾上,疼得要命。后来公共汽车中途抛锚,司机让我们换乘下一辆,我兴趣索然,不想再前行,一瘸一拐地回了家。
“新女性”!作为同性,我几乎认不出她们。屁股在紧身牛仔裤里趾高气扬地撅着,赤裸裸地勾引。不戴胸罩的乳房自由自在地晃动。她们不觉得有义务扭捏作态地媚笑,压低嗓门儿嗲声嗲气地说话。她们是怎么生活的呢?看看她们那副德行就知道了:倘若一个男人不能给她们带来性高潮,就去寻找另一个;假使不小心怀孕了,就去做真空吸引术来堕胎;遇到不喜欢吃的食物,就推开盘子;倘若工作不如意,就会递交辞呈。她们厌倦所有的事情,对任何事情都没有渴望。其实,她们就是我曾经想成为的那种人。她们就是我想把自己改造成的那种人。可是现在,看到她们,我就心生厌恶。她们自己找到了解决“三重痛苦”的办法——而这是我从未想到的。她们没有像我一样地去尝试,去了解,从而找到最佳答案。她们只是用废除这三个中心——情感、灵魂和思想——的办法,便消灭了痛苦。真是太有才了!没有情感,没有灵魂,没有思想,自由自在!
听我说,我也曾有过好时光。只是在痛苦的日子里,我才悔恨过去,讨厌年轻人。我曾帮助改变这个世界,那令人愉快的、活泼的、在公共汽车上踩人的女孩子能那样生活,我是出了力的。
看着我,我对你说。看着我——普拉克西丝·杜维恩。我最好自己审视自己,寻找出真实的原因,挖掘出我的痛苦和你们的痛苦的根源,努力弄清这些痛苦来自内部还是外部,是与生俱来,还是后来被加之于我们身上。在我这双写作的手还没有失灵、胳膊肘还能动弹、脚指头还没有掉下来之前,赶快去写。
与此同时,姐妹们,我赦免你们忽略我的罪过。你们尽可以做你们想做的事情。我也一样。
目 次
1. 译者前言----1
2. 正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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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界》是近年来*率真、*出彩的英语小说之一。无论男女,都不该错过《爱界》。它优雅而有力。”——《泰晤士报》(The Times)
“《爱界》是一件艺术品。”——《卫报》(The Guardian)
“费伊·韦尔登是国宝。”——《文学评论》(Literary Review)
“费伊·韦尔登作品众多,广受争议。她在英国女作家排行榜上熠熠生辉。”——《城市指南》(Time O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