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自己还会醒来。
但此刻,我分明又有了意识。
眼前先是漆黑的,身体粘稠湿润,却是热的。头顶上方有急促的心跳声,一股浓烈呛鼻的鲜血气味从鼻腔涌到脑子里,那浓烈的味道让我瞬间睁开了双眼。四周被薄纱笼罩,灰蒙蒙的一片,就如同身处一个巨大的蚕茧内。
意识一点一滴恢复着,我瞬间回想起了自己适才躺在血泊中的恐惧。这里不是通往一中的街道,我应该已经被移动了地方,但这里又是哪里呢?我试图尖叫,却一次又一次被那浓稠的血腥气味堵住了喉咙。我低下头,想检查是自己是否还在流血,可那层轻纱却裹得及其紧绷,将我隐藏其中不得动惮。我用自己残余的记忆和理智推断,这也许是某医院的停尸间,又或是某殡仪馆的火化炉中。此刻的这个有意识的我,也许和我曾经看过的电影中演出的一样,只是一缕未散尽的灵魂。不论以上那种骇人的猜想才是真的,都让我本能地开始张开四肢,死命想要挣破这层茧状的薄膜。
不知是否是我的奋力挣脱起了作用,就在接下来的一瞬间,脚底下生出了一股强大的推力,如同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将我猛地向前送出,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正以头朝下的尴尬位置身处一条四面夹紧的管道内。就在我不知自己下一步要被送到哪里的时候,那股力量又突然静止了下来,之后每相隔几十秒,那股来自脚心底的力量便将我往前放送出去一分,到了后来,我干脆放弃了无谓地挣扎,只是耐心等待那间歇性的推力。
前方似乎有了微弱的光线,而此时那股子推力又大了几分,好几次都压得我双腿发麻。突然,我的整个身体如同乘着“激流勇进”的小木船,一整个儿被冲了出去。
周围有了声响,不再是那个密封狭促的空间。双眼始终厚重,只能微微张开一条隙缝。微弱的光线令我稍微振作,我又一次开始使出了全身气力,却还是逃不出那层包裹在身体上的灰色薄纱。一种快要窒息的危机感让我又本能地开始使劲挣脱。突然,朦胧中一排尖锐的如镰刀般的锯齿从天而降,将薄纱撕开一条长长的裂痕,还未等我作出反应,早已将它扯得稀烂。透过粘连在我睫毛上的黏液,我这才勉强看清,那排尖锐的镰刀,原来是一排银白色的,连着血红龈肉的牙齿。那排牙齿撕开了薄纱,又低下去撕咬起了别的东西,我再仔细一看,在那牙齿中间被反复咀嚼的,居然是一条血淋淋并且长长的细肉线,而那条肉线的一头,连着我的腹部下方!
这么一来,我早已魂飞四处,偏偏这时候,我又隐约看到了那排牙齿的上方,还有一双瞳孔巨大的,琥珀色的眼睛。
这时的我,就算是被那货车撞坏了脑子,也已经清楚的意识到逃命要紧。我站不起来,只好连滚带爬向四周摸索,可还没出奔出去半米的距离,背脊上突然感受到一阵湿润的凉意,伴随着腥臭的气息和一阵如同被尖刺划过皮肤的疼痛。我扭头一看,那牙齿中间不知何时又伸出了一条长长的深红色舌头,正在一下一下,有规律地反复舔拭我的脸部、头颈与后背。几次之后,我发现自己身上包裹着的黏液被舔得少去了一些,双眼也能看得清晰了些,可是却不敢再动,生怕一不小心会被那血盆大口一下子咬住。
就这样僵持了一阵子,那舌头渐渐离开了我的身体,移到了我左边的位置,继而重复着舔拭的动作,只剩下我那被口液覆盖的身体在微风下感觉凉飕飕的。我鼓起勇气转头看,在那条大舌头下面的,是一团浅白色的绒毛,再仔细端详,绒毛的一头是两个尖耸的粉色小耳朵,另一头则伸出一截短小的尾巴。那是,那是,一只刚出生的幼猫!
我努力仰起脖子四处看,只见周围白茫茫的绒毛一片,此起彼伏地轻轻蠕动着,居然是好几只刚出生的猫儿,而这些猫儿所处的地段,一面是一堵看不到边际的石墙,其他三面全蔓延着着高耸的巨型青草。我瞬间变得异常清醒,脑中迅速将那双眼睛,牙齿和舌头拼凑起来,加上那同样毛茸茸的脸,适才舔着我不放的“怪物”,不是一只猫脸怪,又是什么?我继续抬头看,发现那怪物的影子投射在不远处的墙面上,虽然模糊,但那圆圆的脑袋连接着长身体,四肢着地,尾巴上翘,这不仅是一只长着猫脸的怪物,应该就是一只大猫才对!还有那条细长的线,此时回想起来,居然是一条连接着我和大猫身体的脐带。
如果这是一个噩梦,我希望自己立刻、马上、right now就醒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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