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作者为龚古尔奖得主,其作品部部畅销,多次获得文学大奖。
一个自私、残忍而勇敢的女摄影师;一段兵荒马乱下的倾城之恋。
与摄影大师谢罗、麦库林等对话,走进新闻摄影的“决定性瞬间”。
重现世界摄影史上的第一张彩色照片以及其他经典摄影作品。
一本战地记者的生活实录,讲述镜头下的战争、暴力和自相残杀。
本书2018年在法国出版后,获“世界报”文学奖,并被翻译成多种文字。
少女安东尼娅14岁生日那天收到了一架相机,自此,摄影改写了她的命运。对暴力和死亡的好奇让她爱上了随时可能入狱和被暗杀的青年帕斯卡尔,但最终也让她抛弃了爱情,成为了战地记者。
多年后,在科西嘉岛的一个港口,她偶遇了一名外籍军团军官。他们曾相识于南斯拉夫战争前线。一夜畅谈后,安东尼娅第二天一早开车回家,不料途中意外身亡。
这是一部探讨新闻摄影的真实和谎言、人性的复杂和脆弱、以及摄影和死亡之间关系的小说。
节选一
她上一次见到他,是在10年前。他当时打道回府,她陪他走了一程。在贝尔格莱德的长途汽车站下车后,他就一言不发。走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依旧沉默不语,身子靠着多瑙河上一座桥梁的栏杆。这座桥1999年遭北约轰炸,只剩下了桥墩。安东尼娅站在后面,手里拿着相机,盯着他看。他穿着一件破旧的迷彩服,上面缝有他的中士肩章,在已经解散的南斯拉夫人民军徽章下,有一个塞尔维亚双头鹰盾牌,两侧是四个西里尔字母C。他脚下放着一个大型军用包,里面装着凯尔泰斯·伊姆雷的匈牙利文版小说《给未出生的孩子做安息祷告》,还有翻译成塞尔维亚-克罗地亚语的布可夫斯基作品全集的第一卷,另有几盘R.E.M.乐队和涅槃乐队的录音带,他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听这些录音带是什么时候了。他双手抱头,不看黑黝黝的河水,也不看雨蒙蒙的天空。一群年轻人走上桥,路过他身边时,放慢了脚步,直愣愣地盯着他看,突然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安东尼娅按下快门,拍下了这一幕。这是她给他拍的最后一张照片,一张永远不会发表的照片。起初他似乎没什么反应,然后抬起头来,安东尼娅看到他在哭。他拿起军用包,安东尼娅想跟着他走,他做了个手势阻止了她。她只好留在桥上,目送他走远,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这时想再告别已经太晚。
2003年8月的某个周五晚上,在卡尔维港,她一眼就认出他了。在摩肩接踵的游客中,德拉甘向她走来,身边还有一位外籍军团的士官。他身上的那套军服现在笔挺妥帖,无可挑剔。她停了下来。两人目光相视时,他对她微笑着,然后走过来热烈地拥抱她,毫无做作的样子。她愣了一下,没有立刻意识到他是用法语跟她说话。他指着她肩上斜挂着的相机,问:“这儿有值得拍的东西吗?”她笑了起来。“啊,不,真没什么值得拍的。”她现在专职拍婚纱照,所以才到卡尔维来。镜头里都是戴婚戒的场景,还有激动万分的家人。当然还有很多新婚夫妇,背景多是花团簇拥的花坛、豪华的轿车以及地中海的日落。总是同样的场景,滑稽可笑,千篇一律,瞬息即逝。报酬不错,但实在没什么意思。她突然打住,不再说话,担心他不明白自己有多苦涩。她问他是否想喝一杯。
节选二
加斯东带着小柯达相机,愉快地追随自己的欲望,奔向前方。他没有失望,也不可能失望,因为这种欲望的力量是如此之强烈,他一开始根本看不到呈现在他眼前的景象。意大利人都很可爱、健谈、平静、轻松,连宪兵都这样,他觉得他们十分滑稽。湛蓝的天空和大海令他欣喜若狂。每一朵花,每一颗果实都似乎生长在伊甸园的纯真之中,芳香醉人,11月的天气宛若夏天。
······
11月28日早晨,他看到了非洲的海岸:棕榈树、山峦、沙漠,这就是非洲!他简直不敢相信明媚的阳光正照耀着一个饱受战争蹂躏的国家。他和其他委派记者一起,受到了一个极其和蔼可亲的意大利军官的接待。军官向记者就前线的情况做了十分乐观的介绍,并请他们吃新鲜的椰枣。加斯东在的黎波里漫步,拍摄工匠、蒙着白色面纱的妇女和在尘土中玩耍的惊愕的孩子。他第一次听到穆斯林呼拜者的召唤声。他在土耳其大炮的炮火下参观了意大利战壕。在第一篇文章中,他惊叹于小兵小卒坚韧的勇气,并把他们拍下来了:他们成排蹲在士官后面,刺刀架在枪管上,似乎时刻要冲向前。他们并没有向前冲,但制服暗沉的布料与洁白的沙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第二天,他去了一个刚从土耳其人手中夺回的区域,在那里人们发现了24具第11军在西拉夏特战役中消失的狙击兵的尸体,他们是在一个多月前被抓获后施以酷刑杀死的。
加斯东深感震惊,他向《晨报》的读者致歉,让他们看到如此恐怖的场面,但另一方面又必须让他们了解情况,因为我们绝不能继续对死者不闻不问。他描述了被缝住的眼睑、被割掉的鼻子,还拍摄了绝对不可能公布的照片,只有集中精神端视良久才能明白这些照片所表现的内容。其中有一位战士,下半身完全裸露,一条腿折叠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躺在沙丘的一侧。但镜头隐去了前景,像恶魔开玩笑似的抓住了他的脚后跟,使他头着地,双脚悬挂在空中,犹如超现实主义捕鱼场景中的战利品。一颗头颅从地上冒出来,依靠牙齿才认出那是个人的头颅。
一些东西凌乱地散落在沙滩上,无法辨认是废布还是蜕变成羊皮纸状的肌肉组织,是枯木还是骨骼残骸。加斯东想去沙漠透透气。他把相机交给一名军官,自己骑上马,头上戴着殖民风格的盔帽,独自一人走向远处的地平线。他离开了意大利的据点,从马上下来,躺在沙漠上,仰望着非洲的天空。“哦,多么美的天空啊!”他在给妻子的信中这样写道。当他从对东方的幻想中醒来时,他看到了带着枪支的阿拉伯人正朝他走来。他跳上马,疾驰而去,逃之夭夭。他告诉妻子,他是多么害怕被抓获,但又是多么喜欢这种恐慌的感觉,这种心扑扑跳、可怕却美妙的眩晕,这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节选三
1991年11月初,安东尼娅抵达贝尔格莱德,她在莫斯科酒店预订了一间房间。穿着条纹背心的服务员右手托着装满饮料和奇特糕点的托盘,摇摇晃晃地穿梭在酒吧宽敞的大厅里,厅里的软垫长椅铺着英式风格的奶黄色和绿色的布料。刚到第一天,安东尼娅就沉浸到一种异国气氛之中,不知道自己是着迷还是恐惧。
她是来拍摄战争照片,记录这里发生的事情的痕迹的。
她来这里也是为了体验另一种不同的生活。
而眼下,在莫斯科酒店的酒吧里,只有对这种新生活的陌生感才重要。安东尼娅无法相信在距离不到150公里以外发生的战争,只有外国记者不寻常的到场才能证实这一假设的现实。
怎样才能走近战争呢?通过哪种方式?是否有一个关闸,一道边界,一扇门,跨越之后便可进入其官方领土?
她带着相机离开了酒店,沿着指示卡莱梅格丹公园的方向牌往前走。寒风刺骨,让人恍若身处异乡,她走过了法国纪念碑,从堡垒的墙壁上,拍摄了多瑙河和萨瓦河的交汇处。她转身往回走。四处耳边回响着她平生第一次听到的斯拉夫语言的声音。在圣马克教堂,一名男子站在圣像前。在每根点燃的蜡烛上,他都跪下画十字,一只手放在地上,仿佛要将他以指尖在空中画下的十字架的脚插入地中。
······
11月21日,武科瓦尔沦陷的3天后,他看到两个女子向他的军团走来,其中一个肩上挎着一部相机。安东尼娅来到前线已经10天,现在已不再需要保姆照顾。她和婕莉卡一起在前线四处奔跑,她不知道婕莉卡姓什么,她们俩是在莫斯科酒店的酒吧认识的。婕莉卡是个会讲法语的学生,为记者们提供口译服务。安东尼娅每天喝很多李子白兰地,这或许确实有利于她用英语交流,但她的英文水平实在有限,无法表达精确或微妙的含义。她接触到的大多数塞尔维亚或克罗地亚士兵英文水平跟她也不相上下。婕莉卡给她提供了很珍贵的帮助。最重要的是,她喜欢和婕莉卡在一起。
几天前,她们在一个宁静的平原上向西驱车前行时,突然听到三声枪响,车尾左翼也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令人十分不安。当时是婕莉卡在开车。她踩了油门。“有混蛋在向我们开枪!”安东尼娅简直无法相信居然有人会向她们开枪,心里充满了恐惧和喜悦。
“他们为什么向我们开枪?”她问婕莉卡,“是谁开的枪?”
“不知道!任何人都有可能向我们开枪!开枪的人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开枪。我们没有任何伪装就经过这里。他手上拿着一支步枪,所以忍不住开了枪。你看到了吧,他们一个个都变得很愚蠢!”
婕莉卡附身靠在方向盘上,眼睛盯着前方的道路,放慢了速度。
“这帮蠢货!”她说,“你看到这帮蠢货了吗?”
她突然狂笑起来,眼里含着泪水。安东尼娅眼疾手快,倚在车门上一边笑着一边拍下了她的笑容。
她很喜欢在这里,喜欢和婕莉卡在一起,喜欢被人无缘无故地开枪时的那种坠落、眩晕的感觉和最后一刻劫后余生的快乐。
第一章 祭坛下的祈祷.............................................. 001
第二章 安魂咏.......................................................... 009
第三章 垂怜经.......................................................... 027
第四章 书简:圣保罗给塞萨洛尼基的第一封信.... 037
第五章 续抒咏:震怒之日...................................... 051
第六章 《约翰福音》:Ⅺ,21-27 ................ 073
第七章 奉献经:主耶稣基督................................ 093
第八章 圣哉经.......................................................... 107
第九章 主祷文.......................................................... 127
第十章 羔羊经.......................................................... 143
第十一章 圣餐经:永恒之光.................................. 163
第十二章 追思:拯救我.......................................... 185
后 记 .......................................................................... 196
译后记 .......................................................................... 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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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西嘉的女摄影师》里,龚古尔奖得主既温和又讽刺地审视着人性的弱点。难能可贵!
——《世界报》
以天主教的葬礼仪式为节奏,热罗姆·费拉里的这部新小说把一个年轻的自由女性的命运与科西嘉岛的编年史和永恒的神启结合了起来。
——《费加罗》报
当确定性轰然倒塌,等待已久的真相浮出水面,热罗姆·费拉里在情感的慌乱间抓住了生命的骤变。在迷人的翻转中,新的启示接连不断。
——《快报》
作为摄影师,安东尼娅记录下了世界的样子,悲惨的或幸福的。她死后,她的痕迹全都被抹除了。一部神秘而充满计谋的小说。
——《电视全览》
一部既灰暗又丰富的小说。不造作,不谄媚,不夸夸其谈,别指望它能让我们梦幻般地在科西嘉迷人的村庄里徜徉。
——《时事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