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书话》:
大概是1990年我在漳州晓风书屋门口的地摊上找到了一本《西方超现实主义诗选》(可见它的销量在当时是不如意的),柔刚翻译,定价5.10元,在地摊上它以2.5元出售,这《人间书话》至今依然在我的书桌上,是我从福建带到北京的两本诗集之一,另一本也是外国诗,是庞德的《比萨诗章》,我以后会写到。但我桌上的这本并不是我从家里带到京的那本,在漂泊不定的迁居生活中,那本早已不知去向。翻开扉页,上面写着,“安琪雅正。柔刚,2008再赠”,柔刚确实先后赠送过我两本。
《西方超现实主义诗选》1988年12月第1版第1次印刷后就再无加印,更无重版,这成为我的不解之谜。我多次劝柔刚再版此书,他总是谦和地笑而不答。2016年4月20日柔刚在转朋友圈发布的我的一篇题为《外国诗歌之于我》的文章时终于“顺答安琪: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该书没有再版?为何我这厦大科班出身的没有从事翻译工作?28年前我翻译完几十万字的《西方超现实主义诗选》,我跟好友说该书的思维模式要50年以后才会走人中国普通民众的生活”。
柔刚,1963年生于福州。1984年毕业于厦门大学外文系,后在福州海关工作,退休后居厦门,创办了柔刚艺术学苑。1992年创办柔刚诗歌奖并一直持续到今,成为诗歌界最重要的一个民间奖项。柔刚翻译这部诗集时年龄不超过25岁,正是青春激情勃发的时候,译作也因此充满生猛的力量。柔刚和《比萨诗章》译者黄运特是对我的诗歌创作有过重大影响的翻译家,他们的译文直接塑造了我福建时期诗歌创作的语言风格。我内心对他们一直念念不忘。
《西方超现实主义诗选》真的是非常棒的一本译著,棒在哪里?我认为棒在译者自己也不懂被译者到底写些什么、说些什么,他就把自己理解不了的诗直通通地译了出来,而这,恰好是超现实主义诗人的特色,什么是超现实主义?在百度中我们看到如下定义——
超现实主义(surrealism),探究此派别的理论根据是受到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影响,致力于发现人类的潜意识心理。因此主张放弃逻辑、有序的经验记忆为基础的现实形象,而呈现人的深层心理中的形象世界,尝试将现实观念与本能、潜意识与梦的经验相融合。
于是我们看到的超现实主义诗作,都像是梦呓,梦是没有道理的,梦是反常规的,梦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可的。《西方超现实主义诗选》编选者格梅恩在编选前言中写了一个例子,他说,如果你问一个清洁工“扫帚有什么用”,他会挥舞扫帚清扫地板,或给你看工资单,但你要问一个超现实主义诗人,他会说,“我看到扫帚在挥动着头发,那圆柱似的肌肉在颤抖”。你瞧,这就是超现实主义的思维和表达。
超现实主义对诗歌乃至对整个文化艺术最大的贡献在于,它打破了艺术家惯常的逻辑条理,它告诉诗人,每个词都可以重新赋予它的词性,词与词的组合也不必按照语法规定,一句话,超现实主义提倡的就是陌生化而且是最大限度的陌生化,因为太过陌生化而变成了自说自话,因为没人能懂超现实主义者到底要表达什么。所以对超现实主义运动我记得有一个外国批评家(我忘了这个批评家的名字)这么说过,大意是,超现实主义群体最后只留下“超现实主义”这个概念,但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文本。确实,整整一本《西方超现实主义诗选》,没有一首诗能被记住,你记住了布勒东这个超现实主义诗人,但你记不住他写了什么。这就是超现实主义。
因为柔刚一直没有再版此书,2015年我曾打算把《西方超现实主义诗选》全部敲打出来然后发给柔刚以激励他,但在敲打了几首诗以后自觉工作量大,就放弃了。今天我想说的还是,《西方超现实主义诗选》真的应该再版了。
……
展开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张清华
★安琪的这种读书方式类似古人的诗话,需要对作者和文本细细体会,反复品味——按现在的说法,是文本细读,才能有感而发,一语中的;需要对作者及文本的深入理解,以及开阔的视野与鉴赏力、判断力,才能让人觉得分析准确点评到位。这样的阅读,是一种试图成创作者知音的努力,是诗人、艺术家一直呼唤的“伟大的读者”。
——诗人、批评家、《诗刊》主编,李少君
★与一般学术性的论文不同,安琪书写这部分文字时显得率性、淳朴,有诗意,少铺垫,多直陈,在许多会心之处甚至不惜“手动点赞”,因此少了冬烘先生们习见的学究气,而多了几分吉光片羽式的灵性,令读者甫一接触即滋生亲近感和好奇心。
——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汪剑钊
★形之于本书的文字,理性思辨与感性经验共振,灵思妙想与精湛技艺协作,游刃有余,兴味盎然,没有唬人的学术腔调,每一个字符都有了自己鲜活的生命!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吴子林
★诗人读书,如花叶映照,必相互激发,活色生香。
——诗人、批评家、《北京文学》副主编/师力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