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的回忆:马本立作品选》:
童年
妈妈说,我是壬午年十月初九生的,属马。与西历对照,是一九四二年十一月十六日。
小时候,家庭生活不宽裕,很苦,但我没有痛的记忆。
大致是我四五岁的时候,父亲在家里办了一所学校。村里的孩子来上学,我也跟在后面听,跟着大孩子读,跟着他们唱。
教师姓孙,是离县城不远的新城乡人,从父亲与人谈话中听来,教师名叫孙志能(音)。我的名是孙老师所命,取意于《论语》,“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孙老师从家里带来一个孙女,叫孙秀琼,比我大两三岁,是我最早的一位朋友,我们经常一起玩耍。
过了两年,我正式成为学校的一名学生。学生多了,邻居家里的堂屋坐不下,就搬到村里的一个庙堂,人们都叫“官庙”。现在想,可能是政府出钱建起来的。
成绩好的学生,老师有一个奖励办法。放学时,老师用红色毛笔在受奖学生的额头上画一个圈圈,表示,回到家里应该吃鸡蛋。我的额头,经常被老师画红圈圈。回到家里,妈妈见了,总是笑嘻嘻地给我煮鸡蛋吃。
我的童年,除了上学,就是放牛。遵妈妈吩咐,将牛从牛栏里牵出来,或从大人做完工的田里牵上坎,牵到青草鲜嫩又茂盛的地方,选一棵树,将绳子拴上去。然后,一边看着牛,一边割青草。每次放牛时间,一小时两小时不等。看到牛肚子鼓起来了,就背着割好的草,牵牛回家。待到牛进到栏里,拴上栏栓,往栏里撒上割回来的青草,就算完成了一次放牛任务。
一次,我放学回家,妈妈对我说:“九儿,你大哥在向家院子我们家的那丘田里犁田。你去,看大哥放工了,就把牛牵回来”。我看太阳偏西,已经很红了,生怕大哥犁完田等我,就手提弯刀,匆匆往田边赶。走到小河边时,一不小心,脚踢着一块大石头,一个叭扑,结结实实滚倒在地。爬起来一看,提弯刀的右手,食指的第三关节,被刀割破了。旋即,手指流出鲜血。我赶忙用左手捏住伤口,不让血再流出来。我拾起刀子,继续往田边赶。到了田边,看见大哥还有一小半没有犁完。大哥望了我一眼,继续犁田。我好痛啊!等不起大哥了,就往家赶。走到家门口,看见妈妈,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妈妈见我一手是血,急忙找布巾巾裹了起来,止住了血。以后,妈妈每天都从山边采回草药,用嘴嚼烂,敷在我的伤口上。很长时间后,伤好了,留下两公分长的疤痕,伴我终生。
十年后,我参军体检。医生见我右手食指上的疤痕,反复扳动我的手指,确认是否会影响放枪,能不能自如地扣动扳机。幸运的是,十年前那次受伤,没有伤着骨头,无碍射击,体检过了关。
说幸运,一点不夸张。设若伤骨,体检不过关,就当不了兵。不当兵,只能干别的。从此,生活道路将要改写。
我的童年,有两位朋友,给了我很多帮助。一位叫向宗全,比我大两岁,是我称为表公公的向开文的儿子。一位叫马本仁,是我亲二叔的儿子,比我大几个月。他俩是我的邻居。
每年冬天,我们都结伴到尖岩山顶上,或者尖岩脚下去放牛、割草、砍柴。在我幼小的心目中,这都是很远的地方。早上出发,赶牛上山顶或越沟梁。无论山上山下,牛到目的地就放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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