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丝路古城》:
郑和在我国航海史上的伟大地位是不容置疑的,即使我们在这里拿出“神道碑”作为证据,也很难让人们接受杨良瑶是比郑和更早下西洋的第一人这样一个历史事实。然而,杨良瑶的经历告诉我们,在郑和下西洋之前,汉唐时期应该就有不少人,包括宫中的太监在内,已经不畏艰险,踏浪远航西洋各国了。
官方的友好往来是民间商贸往来的风向标,唐朝和大食两国官方关系好了,民间往来自然会越来越密切。不过,无论是两国使节,还是两国商人来往,无非有两条路线: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对于唐朝而言,长安是陆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和终点,而广州则是当时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和终点。杨良瑶把出海和回国地点选择在广州并非偶然。
史书记载,广州是唐朝在南方的最大港口,政府设立市舶司管理对外贸易往来。当时已经开辟了一条长达1.4万公里的“广州通海夷道”——从广州直通阿拉伯首都。这条海上通道也许是从杨良瑶出使大食之后形成的,也许早就是一条成熟的海上通道。不管怎样,杨良瑶所走的就是这条海上通道。
那时候,大食和唐朝的商人把唐朝的缯彩、瓷器、茶叶、铁器等从广州出海销售到大食,中国的造纸术和火药技术也随之传到了阿拉伯,再由阿拉伯传到西方国家;而西方的金银、珠宝、琉璃、香料、象牙、犀角等由大食商人运到广州,再销售到中国内地。
在杨良瑶出使大食12年以前,还曾经发生过一件跟广州的海外贸易有关的趣事。
《资治通鉴》记载:唐代宗的时候(大历八年,773),驻守广州的岭南大将哥舒晃发生叛乱,朝廷派岭南节度使路嗣恭带领军队平叛。这个路嗣恭是一个很贪婪又颇有心计的人。平定叛乱的过程中,他曾趁机搜查停泊在广州港的大食商船,得到了不少奇珍异宝,据为已有。在这些珍宝中,有两只精美的玻璃盘子,叛乱平定后,他把这两只盘子带回长安,分别送给了皇帝唐代宗和当朝宰相元载。在现代,玻璃制品很常见,稀松平常,根本算不了宝贝。但唐朝可不是这样。唐朝所用的玻璃制品有两种:一种是用自然矿石加工的玻璃杯子、玻璃盘子等,这种玻璃制品色泽鲜艳,质地轻脆,很好看,但不耐热,一遇滚水就会炸裂;另一种则是来自西方的玻璃,经过高温烧造,加入了一些化学成分,虽然色泽微暗,但是,做出的杯子、盘子很耐高温,不容易炸裂。当时,唐朝还没有掌握高温烧造玻璃杯、盘的技术,所以,大食商人就把玻璃作为珍宝带到唐朝销售,以此获利。能作为礼物送给皇上,说明在堆积如山的皇宫宝物中,来自大食的玻璃盘子是十分珍贵的。叛乱被平定了,又得到了一只珍贵的玻璃盘子,唐代宗对路嗣恭的所作所为非常满意。
不过,过了不久,唐代宗发现路嗣恭欺骗了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呢?
在路嗣恭送给唐代宗盘子四年之后(大历十二年,777),宰相元载获罪被杀。抄家时,在元载家里抄出了当年路嗣恭送给元载的玻璃盘。唐代宗见到那只玻璃盘后,大为光火。因为什么?不是因为路嗣恭背着他也给宰相元载送了同样的礼物,而是唐代宗发现,路嗣恭送给元载的玻璃盘子竟然比送给自己的还要大——元载的玻璃盘直径为一尺,而陆嗣恭送给唐代宗的盘子直径为九寸。简直是大不敬,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种情况在现代社会也经常发生。送礼的人抱着“县官不如现管”的心理,送给主管官员的礼物往往比送给大领导的礼物还要贵重。
当然,路嗣恭之所以那样做,一方面说明他的狡诈;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宰相元载的权势之大,一手遮天,可以直接决定地方官的升降,比皇上更好使。本来,唐代宗打算重重地惩罚路嗣恭,新任宰相李泌则劝说皇帝:这不是路嗣恭的错,这件事正好说明了元载玩弄权术,大臣们才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唐代宗这才放了路嗣恭一马。
杨良瑶从广州出海远航和路嗣恭在广州轻易得到玻璃盘子等大量珍宝,不是偶然的事件。据史料记载,唐朝的时候,每年都有大量的大食商船从阿拉伯来到广州。唐朝诗人刘禹锡有一首诗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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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大学,程遂营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