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美国自由的基因
最基本事实:殖民地居民并不是“多样化”的完人。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来自欧洲的同一个地方,说着同一种语言,崇拜同一个上帝。
研究殖民时期的历史学家戴维·哈克特·费舍尔认为,4次从不列颠迁徙的浪潮已经被证明,对形成美国的文化影响特别大。以下就是时间线。
1629—1640年 清教徒们在马萨诸塞湾定居。
1642—1675年 来自英格兰南部的一些贵族和为数众多的契约仆役在弗吉尼亚州定居。
1675—1725年 来自米德兰兹北部和威尔士的英国人在特拉华谷定居。
1718—1775年 来自约克郡、苏格兰和北爱尔兰边界的移民向内陆迁徙,到了阿巴拉契亚山脉的偏远地区。
自由的公式:怀疑+厌恶=自由
尽管如此,即便是在这些不列颠人之间,也存在着真实、十分重要而持久的文化差异。下面的例子体现出早期殖民地居民相互间的看法。
一个清教徒对弗吉尼亚人的评价:
“世界上所有人中最没有良心、最缺乏道德诚信的家伙。”
弗吉尼亚人威廉·博德二世对清教徒的评价:
“对这些肮脏的生意人永远要充满警惕。”
清教徒和弗吉尼亚人对贵格会教徒的评价:
“一星期里(他们)只有一天会为同伴祈祷,其他6天只顾掠夺同伴。”
贵格会教徒对新英格兰人的评价:
“该隐的同类。”
宗教对于殖民地居民而言十分关键,不过他们虽然崇拜的是同一个上帝,也还是有不少争吵。的确,公谊会也就是贵格会教徒激怒了很多殖民地居民。清教徒本以为他们已经净化了自己英格兰圣公会的各种仪规和“迷信”,对于贵格会教徒来说却还是太形式主义了。威廉·佩恩在17世纪80年代定居于宾夕法尼亚州前几十年,居住在罗德岛的贵格会教徒跋涉到马萨诸塞州,将那里愚昧无知的居民从他们教条主义的昏睡中叫醒,令他们醒悟,发现自己的信仰原来如此乏味。贵格会教徒破坏清教徒的教堂礼拜仪式,诘问牧师,甚至赤身裸体地在教堂走廊上到处乱走。公谊会被马萨诸塞州一次又一次禁止。
这种相互仇视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对美国式自由作出了贡献:每一个宗派、每一块殖民地都对其他人干涉本宗派、本殖民地的内部事务极为警惕。正是殖民地之间的分歧才造成了这样的预设:每个殖民地都该只管自己的事儿。同样地,任何可能的中央政府也应该这样。
宗教自由?政府禁止干涉
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就体现了这种态度:修正案禁止联邦政府插手各州的宗教事务。根据历史学家戴维·哈克特·费舍尔的阐述,第一修正案“国会不得制订法律,以建立宗教或禁止宗教信仰自由”的表述正是为了维护弗吉尼亚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的宗教自由,并确保
存在于马萨诸塞州和其他地方的现存宗教制度不受外来势力的干涉。
马萨诸塞湾的“尝试”
从学术角度讲,将最初的马萨诸塞州定居点描述为神权政体是不准确的,因为那些牧师自己并不拥有政治权力。然而这些定居点也的确有神权政体的特征。例如,在建成于1629年的马萨诸塞湾社区,人们期望法律能够尽可能准确地反映《圣经》中的准则。选举权只局限于教会成员,他们在成为教会成员之前必须经历一个与审讯相差无几的流程。而“教会的支柱们”则决定某个可能的成员是否真属于被选之人之列(已经永远地被上帝安排了要进天
堂)—或该下地狱。
后者被排除在选举人之外,也不能授领主的晚餐。尽管如此,他们仍然被要求去教堂。清教徒虽一心沉浸在圣约神学之中,但也相信如果他们能够成功建立一个真正的神之社区,上帝便会偏宠他们,而一旦他们失败,他们就将承受上帝的怒火。他们希望与想法相同的人生活在一起,这样就能一起实现共同的理想。17世纪30年代在马萨诸塞州起草的《戴德姆圣约》中,人们决心“我们应该尽一切努力隔绝那些与我们想法相反之人,仅仅接受那些可能与我们心意一致之人”。
人们总是强调早期新英格兰地区的社群属性,却常忽略这些清教徒对传统英国式自由的忠诚。清教徒迁徙运动中的关键人物,也是马萨诸塞湾长期的统治者约翰·温斯罗普便更希望成文法律条文越少越好,这样他和他的法官们才有根据《圣经》自行裁决的权威。然而,其他的殖民地居民却希望少些酌情裁定,并有个人权利的明确保障。
1641年,正是基于以上理由,温斯罗普在投票后暂时退出了公职,殖民地居民们订立了《马萨诸塞自由典则》。这份文件中有100多条规定,其中包括一些美国人耳熟能详的条款:无代表权则不纳税;有权在陪审团审判后才被定罪;确保若无相应法律程序,任何人都不能被剥夺生命、自由和财产(文件还有一个条款禁止丈夫殴打妻子,除非丈夫是为了自卫)。在美国宪法起草前的一个半世纪,我们便已经找到一份文件,这份文件的目的就是要限制、界定政府的权力。这是美国殖民地居民起草的众多法令之一。
随着时间推移,对清教徒生活方式的一些限制逐渐消解。例如,不断增长的人口逼着人们住得离镇中心越来越远,这就让他们更不容易受政府和宗教权威的观察和控制。另外,宗教自由主义被证明对许多殖民地居民来说吸引力越来越大。这种思想发端于集体事业,对个体自由的强调却越来越盛。
弗吉尼亚州詹姆斯敦的不同选择
弗吉尼亚州的詹姆斯敦则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发展路径。它一开始是明显的个人主义者殖民区,直到后来才学会了集体凝聚力。弗吉尼亚最早的殖民地居民中绝大部分是年轻的单身男性。各种因素—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弗吉尼亚(并非完全言过其实)疾病横流之死亡陷阱的名声—阻止了以全家移居为特征的清教徒迁徙者。但随着死亡率的下降,加上殖民地的繁荣众所周知,全家迁往切萨皮克安家的行为变得越来越合理。
弗吉尼亚日益繁荣之后,它也变得越来越像贵族制政体。贵族制与自治原则紧密相连,而这些人非常重视他们的职责。有非常严格的要求,每个成员都需要出席城镇自治议会的公开会议,任何人无法出席都必须获得事先允许(可怜的詹姆斯·布雷,1691年,城镇自治议会被他缺席的解释冒犯得不行,议长真的下令逮捕他,一直拘留他,直到他道歉)。这一精英阶层由一群无与伦比的天才组成,当与不列颠的危机出现之时,他们能够准确地表达出不列颠在何处以何种方式威胁到了美国的权利和自由。
最终,这些殖民地一方面成功地提供了令文明生活变得可能的个体自由,同时又培育出了一种社群情感,带领他们抵制中央集权。那种社群情感随后转化为对自己殖民地的牵绊,一种本地爱国主义。
历史学家注意到弗吉尼亚人热爱自己这一片土地到了何种程度。这也是所有殖民地的共同点,即便在1787年,马里兰州人仍然以“本国”来称呼自己的州。
清教徒对印第安居民的态度
殖民地居民还要制定某种政策来应对他们遇到的北美印第安人,有些比另一些要更成功也更加公正些。很少有人会否认北美印第安人在美国的历史进程中一直都是得不到公正、被粗暴对待的受害者。然而,这些不公正令许多美国人相信,殖民地居民对印第安人除了蔑视无他,除了驱逐他们或是“偷窃”他们的土地别无追求。但哈佛大学建校十几年后就开始欢迎印第安学生,殖民地居民的确可能也确实因为谋杀印第安人而获死刑,改信基督教的印第安人居住在那些新英格兰地区“祈祷城镇”时也享有相当多的自治权。
今天,提到清教徒渴望把印第安人赢到基督教这一边时,人们往往会产生不耐烦和嘲讽的反应,但请考虑一下清教徒最伟大的传教士约翰·艾略特。他1604年生,1690年去世,为了在印第安人中传播基督教信仰所作出的努力几乎令人无法相信。阿尔冈昆人没有书写语言,所以艾略特学会了马萨诸塞州阿尔冈昆人的口头语言,为他们创造出一套书写语言,然后将《圣经》翻译成此种语言。如果艾略特和清教徒只想压迫这些原住民,他们肯定能想出简单得多的办法。
说清教徒对印第安人抱有某种种族优越感,这并不是真的。他们肯定认为自己在文化上更加优越,但很难说当他们碰上这么一群没有轮子,没有书面语言,实际上仍生活在石器时代的人时,他们要不这么想还能怎么想。然而,在种族上并不存在问题,一手建立罗德岛普罗维登斯城的罗杰·威廉姆斯[1]就相信,印第安人先天就是白种人,这一看法在清教徒中很普及。他们认为是污泥和太阳才让印第安人的皮肤变黑。
最近几十年,学者在之前清教徒对原住民残暴对待这一判断上的态度有所缓和,然而,专业研究者的研究结论通常需要花上很多时间,才会出现在普及教育者的书中。例如,有些欧洲历史总论中仍然将中世纪描绘成倒退和野蛮的,但研究中世纪的学者却十分清楚,中世纪对欧洲文明的贡献巨大,特别是现代科学的起源、大学体系的发展,并且中世纪知识分子还硕果累累。同样的,在对清教徒和印第安人的研究中:普及教育者还在说清教徒的坏话,专业研究者却经常作出结论,认为清教徒们的所作所为比人们所相信的要好得多。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对清教徒和印第安人战争的研究中。“在普及教育者的眼中,”历史学家奥尔登·沃恩解释道,“清教徒们挑起了每一次争端,并打算——有时甚至做到了—种族灭绝。与此同时,研究军事历史或相关领域的专业研究者们则认为,英国佬与印第安人的开战缘由并非如此简单、如此单方面,而虽然战争的确造成的死伤令人毛骨悚然,却从来都不至于种族灭绝。”
清教徒并没有偷走印第安人的土地
人们普遍认为清教徒在佩科特战争中偷走了印第安人的土地,有欺诈行为,或是对他们进行了种族灭绝。
这一观点今天被大多数美国人所接受,即便有许多研究者驳斥这一观点,也显然不可能被推翻。佩科特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个大部落,却一直到20世纪60年代仍然在康涅狄格州被列为独立分支。另外,在英王颁布殖民地土地许可证时,根据清教徒的所做所言,他们的共识是国王的许可证授予的是对土地的政治而非财产权利。清教徒是通过印第安人的自愿放弃而获得土地的。
殖民地政府事实上惩罚了那些未经授权获取印第安人土地的个人。至于最初的定居地,罗杰·威廉姆斯首先就从印第安人那儿获取了头衔,然后才定居在普罗维登斯。普利茅斯则在定居之后获得了头衔。不过就连这一区别也微不足道,因为印第安人立即就同意了普利茅斯定居点。康涅狄格和纽黑文都遵循了威廉姆斯在普罗维登斯的做法。17世纪30年代康涅狄格山谷的英国人定居点获得了一些部落的积极鼓励,他们希望这些英国人会成为抵抗佩科特人野心的有效屏障。当时令人痛恨的佩科特部落正使用强力想进入这一区域。定居下来后,这些新英格兰殖民地居民便开始购买他们想要的其他土地。
每一个殖民地都与印第安人进行了协商,那些印第安人非常乐意卖掉土地这一对他们来说极为丰沛的商品,特别是考虑到那时的北美人口十分稀少。“作为回报,”法学学者詹姆斯·沃伦·斯普林格写道,“白人们愿意提供对于新石器社会来说极为珍稀的金属刀具、锄头和其他工具。然而,印第安人却想要布料、衣物、珠宝和其他奢侈品,好为他们的生活增光添彩。通常由当地原住民来提议类似的交易,因为他们对白人货品无比渴望,正如殖民地居民渴望更多的土地一样。”
……
展开
——美国众议院议员罗恩·保罗(Ron Paul)
“这是一部重要作品,驳斥了长期以来对美国历史的各种误解,而这些误解已经让数代美国人对他们的祖国及其起源、目标、成功与失败产生了错误观念。本书引人入胜,叫人爱不释卷。”
——美国财政部前副部长保罗·克雷格·罗伯茨(Paul Craig Roberts)
“伍兹讨论了一些重要的历史议题,所用的正是一种新鲜又肯定政治不正确的方式。他对美国历史的理解大胆、才华横溢、引人深思,更重要的是,有娱乐性。”
——南卡罗莱纳州立大学历史学教授克莱德·N.威尔逊(Clyde N.Wil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