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知文库117·好奇年代:英国科学浪漫史》:
威廉不在德国期间,卡罗琳一直郁悒寡欢。事过境迁后,她意识到这是因为在全家人里,只有威廉是关心她的人。而二哥长时间不在家,更使他的形象在卡罗琳心中臻于高大完美。在家里她的处境越来越差。汉诺威还是被法国人占领着,食物供应相当紧张。她仍然继续上军营办的学校读书,但数学和语言的课程都成了被禁科目。家里人也越来越将她当成使唤丫头。她得织很长的羊毛长筒袜,得洗衣服,得给母亲代笔向还在战场上的父亲写信。卡罗琳文笔虽然不错,但这一才能却很少给她带来快乐。正如她后来在自己的回忆录中所说的那样:“我常常得给人代笔写家信,不单要代母亲写给父亲,还要代许多邻居写信,这些人多数是穷大兵的老婆,都有话跟她们在兵营里的男人絮叨。要知道,在上世纪初时,德国的乡下女孩子们大抵都不上学,不会读书写字。”
此时,她的父亲已经成了战俘,这让雅各布当了几个月的实际当家人。他把这个家“操持得秩序紊乱”,自己要住大房间,还总欺侮小妹妹——“因为我这个小可怜儿不肯给他跑腿,也不肯侍候他吃饭,结果挨了好多次鞭子。”‘3411760年夏,父亲终于从战场回到家里,但人已经垮掉了,在战俘营里熬过的几个月,永远地毁了他的健康,让他患了哮喘病,心脏也出了问题,再说又已经是53岁的人了。如今,他除了还给几个学生上一些音乐课之外,总是闷头抽他的烟斗,家里的事情全听妻子和长子安排。然而他还是设法将威廉不在家的状况登记为在国外继续从军。1762年3月29日,奥古斯特·弗里德里希·封·施珀尔肯将军正式签发了威廉的退伍通知书,不过这名复员军人并没有归家。
卡罗琳的健康状况很差。她5岁那年染上了天花,11岁时又得了斑疹伤寒。还在恢复期里,母亲便不大理会她,听凭她上下楼时“手足并用地爬行,简直像个婴儿”,就这样煎熬了好几个月。生这场病又得不到护理的最严重的后果是,卡罗琳的发育受到阻滞。她的姐姐和兄弟们都是瘦高身材,只有她自己身高还不足5英尺。身材矮小不说,天花还永久地毁了她的面容。原来威廉心目中的那个惹人喜爱的小仙子般的活泼妞儿,如今变成了沉默寡言、一腔幽怨的小矮子,但她也同时变得日趋坚强和自立起来。据她自己表示,自她从大病的阴影中爬出来的那一天起,便“再也没有一整天都卧床不起的时候”。
如今的艾萨克,已经将家长的责任基本上都卸给了雅各布。留在家里的孩子还有17岁的亚历山大(Alexander)、12岁的卡罗琳,以及可爱但健康状态不佳的7岁的弟弟迪特里希。父亲有时会教卡罗琳拉一会儿小提琴,让女儿快活一下(“也让自己高兴高兴”)。但他也悲伤地对这个小女儿说,她如今实在是“不漂亮也不富有”,将来别指望能找到夫婿,看来是留在家里与双亲做伴的命。
卡罗琳有意去学习制作女帽,但雅各布不同意,只肯让她学些简单的针线活,说能对付着缝补家常衣服什么的就够了。父亲一度有意让她“读完一整段学业”,但母亲执意不肯,说从家庭环境考虑,总得现实些,也得“心肠硬些”。母亲更是不同意她去学法语,生怕她由此动了当家庭女教师的念头。同样地,小迪特里希想当一名舞蹈家的愿望也遭到了否决。安娜“不容分说地认定”,要是威廉当时能少读点书,也不会落得个跑到英国去的结局。当家里在雅各布的坚持下雇了一名女仆后,这个人就被安排到卡罗琳的房间里,还让她们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但对卡罗琳来说,“生活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她还是得照样干家务,照样嫁不出去,永远是家里的仆役。后来卡罗琳下了决心,不想按照当时的风尚大谈个人情况,结果将日记中宣泄这些悲惨年月中个人情感的内容全部销毁。她在后来写给弟弟的信中说道:“在又读了好多页这样的内容后,我觉得最好还是统统毁掉为佳。以后,我将根据我的记忆,只写家中和国外发生的与全家人有关的事情。”
事实上,她的这些经历却挥之不去地留在心底,如同多萝西·华兹华斯(Dorothy Wordsworth,1771-1855)一样。童年遭受的种种打击,注定她成年后个人生活仍将不会如意:“[迪特里希]大概会根据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看出,他的可怜的姐姐一生是如何苦苦挣扎而徒劳无功的……在此类辛苦劳作中浪费年华,而好父亲却根本不打算考虑女儿长大后的归宿。”她当时觉得,她的将来恐怕无非就是“半死不活地拖过漫长的无望人生”。当然,这都是60年后回首往事时的感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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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曾获英国皇家学会科学类图书奖、英国非虚构类图书塞缪尔·约翰逊奖、美国专业书评家协会年度奖。本次再版,译者暴永宁先生对作品进行了细致修订。
本书充分体现了这一革命时期带来的欢愉、希望和赞叹。读这本书的感觉,恰如度假时分来到一处阳光明媚、景色宜人的新地,所到之处遍布幽径,而且条条都通向出人意料的美景。
——《星期日时报》
★这本以优美的写作技巧完成的作品,值得赞美的程度与其令人手不释卷的力量相伯仲。《好奇年代》将以其深入的调查和生动的文笔,既深深吸引住科学家,也同样吸引住诗人。
——《文学评论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