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解文史:文史作品中法律纵横谈》:
秦国在取得“长平之战”的胜利后,乘胜挥师包围了赵国都城邯郸,赵国形势岌岌可危。魏国是赵国的近邻,两国又是姻亲之国,信陵君的姐姐是赵王兄弟平原君的夫人。其他诸侯国慑于秦国的强大及自保的心态,均隔岸观火、袖手旁观。赵国只得向魏国求援。平原君夫人多次派人到魏国送告急文书。魏王便派大将晋鄙率十万大军去救赵国。秦国闻讯后,派使者威胁魏王,说秦军很快就要攻下邯郸了,诸侯中谁去救赵国的,秦军在攻下赵国后,将首先移师攻它。魏王害怕了,马上派人让晋鄙的援军停止进军,把军队驻扎在邺城,名为救赵,实为左右摇摆,观察秦赵两军的态势。
赵国的使者接二连三地来求救,甚至责备信陵君:“你平时济困救危的仁义哪里去了?难道自己的姐姐也不顾了吗?”信陵君认为,唇亡齿寒,救邻即自救,救赵就是存魏,赵亡魏也将随之灭亡,故主张救赵。但在多次亲自请求魏王,又和宾客辩士一起以种种理由说服魏王无果后,信陵君意识到指望魏王下令出兵已经无望,但也不愿坐看赵国灭亡、姐姐受辱,遂决定与门客率领一百多辆马车援助赵国,与赵国同生死、共存亡。
在信陵君率众出发时,一直受他礼遇的隐士侯赢认为,信陵君此去抗秦救赵,无异于向饿虎投食,于事无补,并献计只有窃取兵符调动大军,才能大功告成。侯赢说,节制晋鄙的兵符存放在魏王的卧室里,只有魏王的爱妾如姬可以窃取。而信陵君曾为如姬报了杀父之仇,如姬一直想以死报答而苦于没有机会,只要信陵君恳求如姬,她就必定会帮忙。只有窃得兵符,夺取晋鄙的兵权,才能击退秦军,救了赵国,这才是春秋五霸的功业。
侯赢进一步提醒信陵君,说:“晋鄙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凡事以求有利于国家。即使公子与晋鄙合了兵符,他也有可能不交出兵权,如果再要请示魏王,事情就会败露,将会很危险。我有一个朋友名叫朱亥,可以与您一起去,他是大力士。如果晋鄙服从,事情大好;如果晋鄙抗拒,就让朱亥杀了他。”信陵君同意并采纳了侯赢计策。
信陵君按预谋让如姬从魏王的卧室里窃取了兵符。信陵君带着窃取的兵符和朱亥到了魏军的驻地邺城,假传魏王的命令,要接替晋鄙掌握指挥权。但合了兵符后,晋鄙表示怀疑,举手直视信陵君,说:“我带着十万部队,屯兵在国境线上,这是国家交付的重任。现在,你单枪匹马来取代我,算怎么回事呢?”朱亥即用藏匿在衣袖里的四十斤重的铁锤打死了晋鄙。信陵君接收了大军后,筛选了八万精兵,直奔邯郸,并利用自己的号召力请其他诸侯国共同出兵抗击秦军。秦军寡不敌众,只好解围而去。赵国之围遂解。
赵王与平原君恭敬地迎接信陵君,赵王称赞自古贤德之士无人比得上信陵君,平原君也自愧不如。魏王知道后,大为惊骇,十分恼怒信陵君盗取兵符,又假传命令杀了晋鄙。信陵君本人也知道这一点,便让人将军队带回魏国,自己与随从留在赵国了。
信陵君窃符救赵一事历史上一直给予很高的评价,赞扬信陵君急人之困、救人危难的义勇精神。然而,从法律的层面分析,这似乎是一起违反军法的刑事案件!无论依据古代法令还是现代的法律,都应当对信陵君治罪。按西周时代的法律,信陵君构成“臣违君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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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小雪(最高人民法院行政审判庭原审判长、退休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