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精选次仁罗布八篇短篇小说。洋溢着甘甜青稞酒气味的《强盗酒馆》中诡谲的众生相;《红尘慈悲》中有着观音般眼眸的藏族姑娘阿姆,终生怀揣着不为人知的热望;战争中遗留的亡魂,夜夜与“故地重游”的雕塑作者相会于《曲米辛果》的路边房间;《兽医罗布》的两个老婆结伴到拉萨甘丹寺祈祷他早日投胎,相亲如姐妹;《奔丧》中,藏族母亲与汉人父亲因缘际会结合,又因相异的地域认同而分离,酿成绵延后代的悲剧;金色的草坡上,漫山遍野跪伏着《长满虫草的心》……
每当念经祈祷时,神就会住进你心里。
次仁罗布以朴实天然的文笔,满怀悲悯、收放自如,在西藏这片灵秀的土地,默念出一个个有关爱与慈悲的故事。
强盗酒馆
这里是城市的边缘。这里的民房破旧,但飘散着历久长年的气息。这里的道路上遍洒牛粪鸡屎。这里唯一闹腾的是一家卖青稞酒的酒馆,大门顶高挂的木牌上,用藏文歪歪扭扭地写着“快乐酒馆”四个字。
可是,来这里喝酒的酒客却从不喊“快乐酒馆”,他们称它为“强盗酒馆”。相约喝酒时会说:“下午五点在强盗酒馆见!”说这话的肯定是那些上班族,他们不敢太早离岗,免得被上司逮着挨一顿训骂。也有一些人,那可是些生活没有着落之人,时间对于他们来讲大把大把多得去了,整天担心的是如何才能将它们消耗掉。很多时候,太阳刚从东边的山脊跃升上来,强盗酒馆里就会传来酒歌声;夜色沉沉,月亮当头时,断续地两三个人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哼着不着调的歌,在狗吠声中消失在暮色里。
强盗酒馆的声名在这个地级市很响亮,很多人因它的传说而慕名前来,最后成为了其中的一员。那些传说也很诡谲:说你醉酒一觉醒来,脚上的皮鞋变成了一双破球鞋,那只白嘟嘟的脚趾头,从破洞里哀伤地望着你那双迷蒙的眼睛;明明是靠墙醉倒的,醒来却和一个女的和衣躺在一张床铺上,这时你只需小心地下床,撩开门帘再次加入到那热烘烘的酒局里去,没人会跟你多问一句;夜幕降临,你晃晃悠悠地走到自行车旁,伸出温热的手一摸,你的座椅或轮子早已不在车身上,看到这情景你不免要轻轻咒骂一句:“狗日的,给我下手了。”;喝了这顿酒你会身无分文,却不曾想离开酒馆时你的口袋里莫名地多了一两张粉红色的毛主席人头像,你打着嗝用手捂紧口袋里的百元钞票,心里不停地祈祷这些个好心人;还听说有一次,酒馆老板娘的男人背着一麻袋酒糟,顺着木梯攀到屋顶上时,他看见天蓝得仿佛要滴下来,太阳在头顶咧嘴笑,屋顶的经幡蔫头耷脑地睡觉,几只麻雀警觉地在屋顶黏土上雀跃。他的目光再延伸过去时,撞见小路上那几个平时无所事事的酒客,甩动膀子,张开大嘴,头发乱糟糟地向强盗酒馆走来。他这才想起装糌粑的木桶刚盛满,要不了片刻的工夫,就会被这些饥肠辘辘的酒客扫荡干净。于是,他灵机一动,扔下肩头的麻袋,跨到红陶制作的烟囱前,身子趴在上面,对着老板娘唱起了一首歌:
亲爱的——
天边漫卷过来的飓风,
黑压压地向这头袭来,
可怜啊!那白白的雪山,
将会被这狂风席卷而去。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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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多民族文学在继承与发展的进程中逐渐成为中国文学,乃至世界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的写作能够更加深入具体地反映该民族的生存状态与生活景象,为当代多民族文学的写作提供了一种重要范式。
——评论家,何平
《强盗酒馆》是在他笔端美美舞出的一曲酒醉的探戈。
——黄国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