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期内蒙古少数民族作家小说生态书写研究》:
(一)民间文学丰富的生态资源为作家的小说创作提供了素材
内蒙古少数民族的民间文学资源,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作家的文本的取材范围。新时期少数民族作家普遍对宗教和动物题材情有独钟,而这两种题材在民间文学的充分表现中呈现出一种天然的生态意蕴。
郭雪波的文学创作深受民间文学的影响。因父亲是一名说书艺人,郭雪波得以从小便接触到了蒙古族远古时期神奇优美、瑰丽动人的祭词、祝词、赞词、神歌、英雄史诗、民间故事,并在这种瑰丽多姿的文化熏陶下成长起来。他不仅是一位有生态良知的作家,而且也一直在从事民族民间文化的整理传播工作:“我写孛的时候读过很多有关资料,孛的称呼很多,最早是从成吉思汗时代开始,是骑白马,穿白袍,当军师的,是宗教祭祀,因为蒙古民族从最早开始就祭天祭地,拜天拜地。”①郭雪波的小说中也力图以宗教文化的弘扬来实现对民族精神文化的救赎。他在2006年接受搜狐读书网频道采访时,提到自己创作小说《银狐》的意图:“我是想把真正的蒙古族文化传统原原本本展现出来……现在人类需要‘孛’的精神,因为人类目前已经狂妄到对地球太不爱惜了……人类要尊重大自然,回归自然,才能找到一个解脱……人类需要大智慧出现,要不然还有很多苦难还在后面。”②
满都麦也曾在任内蒙古乌兰察布市政协文史办公室主任期间,组织有关人员选题、搜集、整理、编纂、出版了蒙文版《文史资料61-64辑》,汉文版《文史资料61-67辑》,专题性文史书籍《察哈尔蒙古族史话》《乌兰察布佛教寺庙史》等。文化整理工作让作者有机会更多地了解母族文化中的宗教思想,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作家的文学创作。笔者在阅读中发现满都麦的大部分小说都弥漫着浓郁的神性色彩,作家常常在神话世界的古朴苍凉中揭露本民族生态恶化、人性沉沦的现实。
乌热尔图的小说中有着大量鄂温克民间文化和宗教信仰的丰富素材。较早发表的儿童文学集《森林骄子》(与黄国光合著,1981),其中不少篇目是在本民族神话传说故事的基础上改写的成果。《森林骄子》以第一人称游记的形式,叙述了森林调查员“我”在大兴安岭遇险、被鄂温克猎人所救,而后在林中养伤的所见所闻,通过15个故事,展现鄂温克族的风貌,题材涉及鄂温克族族源、民间神话传说、古老风俗习惯等。例如,《太阳姑娘》这篇,直接以民间关于太阳神题材的神话为基础,用1/3的篇幅,由老额尼缓缓讲述为人间送温暖和光明的“太阳姑娘”的故事,这是一则在鄂温克民间广为流传的完整版太阳神话,反映了鄂温克人对太阳神的原始崇拜;《古老的传说》则通过我参加猎人们吃熊肉的仪式,介绍了鄂温克人分熊、吃熊、葬熊的种种禁忌风俗,表达出鄂温克人对熊图腾的崇拜之情。关于熊的种种禁忌与风俗的描写在乌热尔图的小说中反复出现,如《棕色的熊》《熊洞》等。不仅如此,萨满作为人与魂灵的沟通使者,在乌热尔图小说的多个文本中游走,不仅承担起民族历史文化的记忆与传播的任务以及面对鄂温克现实生活环境改变而做出敏锐反应的评论和预言的功能,同时也成为鄂温克民族精神的形象载体。恰如刘俐俐所言:“他的文本是一种融合了文人创作和民间故事、传说,蕴含丰富神话母题元素及民歌为一体的‘变种’。”①
在信仰萨满教的北方民族中,图腾物大多数与他们的经济生活和社会生活有着密切的关系,以游牧经济为主的民族如蒙古族,其图腾多为狼、鹰、马等动物形象,而以狩猎经济为主的民族,如鄂温克、鄂伦春族等,熊、鹿等动物是其崇拜的对象。作为民间宗教观念、伦理道德、风俗习惯重要载体的民间文学保存了这种观念,成为新时期内蒙古少数民族作家小说创作的重要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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