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个人与共同体关系的思想研究》:
马克思认为黑格尔国家中所完成的个人与共同体的统一,是理性精神层面上的一致,黑格尔以理性精神观照现实世界,这一精神层面上的统一实际上是以牺牲现实世界为代价的抽象的统一。对此,马克思指出,在国家中自由和普遍的统一,“这个过程必须有一个承担者、主体;但主体只作为结果出现;因此,这个结果,即知道自己是绝对自我意识的主体,就是神,绝对精神,就是知道自己并且实现自己的观念。现实的人和现实的自然界不过是成为这个隐蔽的非现实的人和这个非现实的自然界的谓语、象征。因此,主语和谓语之间的关系被绝对地相互颠倒了:这就是神秘的主体一客体,或笼罩在客体上的主体性,作为过程的绝对主体,作为使自己外化并且从这种外化返回到自身的、但同时又把外化收回到自身的主体,以及作为这一过程的主体;这就是在自身内部的纯粹的、不停息的圆圈”①。马克思认为,黑格尔对现实的主体和客体做了抽象颠倒,他将作为客体的观念当作解决个人与共同体矛盾的现实出发点,国家作为伦理精神的最高实现统摄家庭和市民社会,因为国家在黑格尔看来是最高理念,所以在其统摄下的现实家庭和市民社会是国家理念的概念环节,国家是它们存在的根据和前提。然而,实际上,由具体的血缘关系组成的家庭和以现实的社会物质生活为主的市民社会才是实实在在存在并发挥作用的主体,它们为国家的存在提供了现实的条件、创造了物质资源,构成了国家的存在基础,但在黑格尔的思辨中他对二者关系进行了彻底的颠倒。马克思认为,黑格尔颠倒了现实和理念的关系。马克思指出,理念是“各种差别的客观现实性”②具体生成和发展的结果,现实的客观存在是理念产生的原因,客观的现实性不是抽象理念的自身显现,也并非受精神支配的对象性存在。马克思认为黑格尔的国家观念使“具体的内容即现实的规定成了形式的东西,而完全抽象的形式规定则成了具体的内容”①。
黑格尔认为国家具有最真实的合理性和现实性,人只是理念发展的概念环节,是单一性的定在,黑格尔意义上的个人是理念的附属物。马克思批判黑格尔这一思想,他认为:“国家是抽象的东西。只有人民才是具体的东西。”②马克思认为黑格尔的国家并不能使自由和普遍得到统一,相反,黑格尔理性精神的现实显现并不是个人与共同体团结一致的真正共同体,而是现代资本主义国家。现代资本主义国家中的个人是原子化的孤立个人,个人一切行为都是以利己主义为出发点的,物质关系代替了人与人的社会关系,正如傅勒( Francois Furet)所说:“私人是现代文明的典型发明,一个囿于其自身利益、计算和快乐之中而与同胞分离的单子,甚至对共同体的观念来说也是一个陌生人。”③在黑格尔的国家理念中,个人与共同体的统一是概念领域内的一致,而在个人实际发挥主体作用的市民社会中,个人间相互交往的普遍性形式无法掩盖实际中存在的人与人的利益冲突,个人在现代国家中是彼此分离的,个人与共同体关系存在巨大的裂痕。傅勒进一步指出:“与现代社会割裂开来的个人将他们自己让渡到国家这个想象的共同体之中,就如费尔巴哈所言,人们将他们自己的虚假形象投射到上帝身上一样。”④在现代社会中,个人越来越深刻感受到个人间的相互影响,同时无法否认对他人的依赖关系,人是与他人共在的、具有社会性特质的现实存在者,主体意识是由客观现实决定的,是社会意识在个体性上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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