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子百家趣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大众化系列读物》:
平原君已定纵而归,归至于赵,曰:“胜不敢复相士。胜相士多者千人,寡者百数,自以为不失天下之士,今乃于毛先生而失之也。毛先生一至楚,而使赵重于九鼎大吕。毛先生以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胜不敢复相士。”遂以为上客。
即等到毛遂到达楚国,跟十九人议论局势,十九人都很佩服。平原君与楚王谈判订立合纵盟约的事,再三陈述利害关系,日出就谈,到中午还没决定。十九人鼓动毛遂说:“先生登堂!”毛遂紧握剑柄,急速登阶到殿堂,对平原君说:“合纵的利害,两句话就决定。现在日出就谈,到中午还没决定,是什么缘故?”楚王对平原君说:“这人是干什么的?”平原君答:“是我的随从。”楚王呵叱说:“怎么还不给我下去!我是跟你的主人谈判,你来干什么?”毛遂紧握剑柄,走上前去说:“大王敢呵叱我,不过是依仗楚国人多势众。现在我与你相距十步之内,大王依仗不了楚国人多势众,大王的性命控制在我手中。我的主人就在面前,当着他的面,你为什么这样呵叱我?况且我听说,商汤凭着七十里方圆的地方,统治天下,周文王凭着百里的土地,让诸侯臣服,难道是因为他们士卒众多吗?正是因为他们善于掌握形势,而奋力发扬威力。如今楚国领土纵横五千里,士兵百万,这是争王称霸所凭借的资本。凭着楚国的强大,天下没人能挡。秦将白起,毛孩子一个,率领数万之众,发兵与楚国交战,第一战就攻克鄢城郢都(前279年秦将白起攻下楚国鄢等五城。前278年攻取郢都),第二战火烧了夷陵,第三战凌辱大王的先祖。这是楚国百世不解的怨仇,连赵王都感羞耻,可是大王却不觉得羞愧。签订合纵盟约,是为了楚国,不是为了赵国。我的主人就在面前,你呵叱什么?”楚王说:“是,是,的确像先生所说,我一定竭尽全国力量,履行合纵盟约!”毛遂问:“合纵盟约确定了吗?”楚王说:“确定了!”毛遂对楚王左右近臣说:“拿鸡狗马血来!”毛遂双手捧着铜盘,跪进楚王说:“大王应先吮血,确定合纵盟约,下一个是我的主人,再下一个是我!”于是在楚国殿堂确定合纵盟约。毛遂左手托盘血,右手招呼十九人说:“各位在堂下,一块儿吮盘中血,各位虽然庸碌,也算因人成事(依赖他人力量完成任务)!”
平原君确定了合纵盟约,便返回赵国。回到赵国后,平原君说:“我不敢再观察识别人才了。我观察识别的人才多说上千,少说几百,自认为不会遗漏天下的贤能之士,现在竟然把毛先生给漏下了。毛先生第一次到楚国,就使赵国的地位,比周朝传国之宝九鼎大吕还尊贵。毛先生凭借三寸之舌,强过百万大军的威力。我不敢再观察识别人才了。”于是把毛遂尊为上等宾客。
毛遂智驳楚王的话,是合纵说辞的典范。毛遂先以自身勇力,震慑住楚王。再对楚王,晓之以商汤、周武王的道义。继而赞扬楚国富有称王称霸的资本,煽起楚王对秦国的怨恨,拉拢楚王对赵国的亲近。打着“合纵者为楚,非为赵”的旗号,立刻坚定楚王与赵国合纵抗秦的决心。毛遂可谓勇谋兼有,文武双全。这是成语“因人成事”和名言“三寸舌强于百万师”的出典。
《史记·淮阴侯传》说,郦食其“掉三寸之舌,下齐七十余城”。《史记·留侯世家》说,张良“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封万户,位列侯,此布衣之极”。明胡奎《斗南老人集》卷1咏张良说:“一掉三寸舌,名高万户侯。”宋高似孙《子略》卷1说:“士掉三寸舌,得意天下。”士人动用三寸舌,能够得意横行天下。宋王应麟《通鉴答问》卷3说:“自战国纵横之士,掉三寸舌,以簧鼓诸侯。”
战国纵横策士,充分发挥三寸舌的作用,犹如鼓动乐器发声的簧片,策动诸侯。《庄子·盗跖》描绘诡辩说:“摇唇鼓舌,擅生是非。”诡辩家巧嘴利舌,无事生非。张仪所谓“舌在足矣”,充分反映诡辩家的人生体验,靠口舌善辩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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