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值得所有人阅读的爱之书
鲁迅文学奖得主刘庆邦首部爱情短篇集
王安忆盛赞
书中收录多部作品入选语文教材和高考真题
刘庆邦用精炼的笔法,展现了质朴天然的人情世道与至纯至美的人间真情。故事里有痴痴守望未婚夫的农村少女,有深爱妻子的矿工,有在困境中惺惺相惜的恋人……通过对“爱情”这一永恒主题的表述,呼唤人性的澄澈纯净,传递了作者关于“爱”与“美”的美学理想。
鞋
文 | 刘庆邦
有个姑娘叫守明,十八岁那年就定了亲。定亲的彩礼送来了,是几块做衣服的布料。
媒人一走,母亲眼睛弯弯的,说:“给,你婆家给你的东西。”
“谁要他的东西,我不要!”
“不要好呀,我留着给你妹妹作嫁妆。”
妹妹跟过来,要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守明像是捍卫什么似的,坚决不让妹妹看,她把包袱放进箱子,啪嗒就锁上了。
家里只有自己时,守明才关了门,把彩礼包儿拿出来。她把那块石榴红的方巾顶在头上,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她的脸红通通的,很像刚下花轿的新娘子。想到新娘子,不知为何,她叹了一口气,鼻子也酸酸的。
按当地的规矩,守明该给那个人做一双鞋了。她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她把那个人的鞋样子放在床上,张开指头拃了拃,心中不免吃惊,天哪,那个人人不算大,脚怎么这样大。脚大走四方,不知这个人能不能走四方。她想让他走四方,又不想让他走四方。要是他四处乱走,剩下她一个人在家可怎么办?她想有了,把鞋做得稍小些,给他一双小鞋穿,让他的脚疼,走不成四方。想到这里,她仿佛已看见那人穿上了她做的新鞋,由于用力提鞋,脸都憋得红了。
“合适吗?”
那个人说合适是合适,就是有点紧。
“穿的次数多了就合适了。”
那个人把新鞋穿了一遭,回来说脚疼。
“你疼我也疼。”
那个人问她哪里疼。
“我心疼。”
那个人就笑了,说:“那我给你揉揉吧!”
她赶紧把胸口抱住了。她抱的动作大了些,把自己从幻想中抱了出来。摸摸脸,脸还火辣辣的。
瞎想归瞎想,在动剪子剪袼褙注时,她还是照原样儿一丝不差地剪下来了。
第一次看见那个人是在社员大会上,那个人在黑压压的会场中念一篇稿子。她不记得稿子里说的是什么,旁边的人打听那个人是哪庄的,叫什么名字,她却记住了。她当时想,这个男孩子,年纪不大,胆子可够大的,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念那么长一大篇话。她这个年龄正是心里乱想的年龄,想着想着,就把自己和那个人联系到一块儿去了。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对象,要是没对象的话,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
有一天家里来了个媒人,守明正要表示心烦,一听介绍的不是别人,正是让她做梦的那个人,一时浑身冰凉,小脸发白,泪珠子一串串往下掉,母亲以为她对这门亲事不乐意,守明说:“妈,我是舍不得离开您!”
媒人递来消息,说那个人要外出当工人,守明一听有些犯愣,这真应了那句脚大走四方的话。此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还,她一定得送给那人一点东西,让那个人念着她,记住她,她没有别的可送,只有这一双鞋。
那个外出的日期定下来了,托媒人传话,向她约会。她正好亲手把鞋交给那个人。约会的地点是村边那座高桥,时间是吃过晚饭,母亲要送她到桥头去,她不让。守明把一切都想好了,那个人若说正好,她就让他穿这双鞋上路——人是你的,鞋就是你的,还脱下来干什么!临出门,她又改了主意,觉得只让那个人把鞋穿上试试新就行了,还得让他脱下来,等他回来完婚那一天才能穿。
守明的设想未能实现.她把鞋递给那个人时,让那个人穿上试试.那个人只笑了笑,说声谢谢,就把鞋竖着插进上衣口袋里去了。直到那个人说再见,鞋也没试一下。那个人说再见时,猛地向守明伸出了手,意思要把手握一握。
这是守明没有料到的。他们虽然见过几次面,但从来没有碰过手。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低着头把手交出去了。那个人的手温热有力,握得她的手忽地出了一层汗,接着她身上也出汗了。那个人大概怕她害臊,就把她的手松开了。
守明下了桥往回走时,见夹道的高庄稼中间拦着一个黑人影,她大吃一惊,正要折回身去追那个人,扑进那个人怀里,让她的那个人救她,人影说话了,原来是她母亲。怎么会是母亲呢!在回家的路上,守明一直没跟母亲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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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庆邦的书写往往是伦常里的诗意,承继和成长怀着虔诚的驯顺。
礼失而求诸野,这个“野”,就是刘庆邦的小说世界。在那里,能看见某种程度和形态的礼仪,与日常生活水乳交融,被赋予了美学的意义。
——著名作家 王安忆
刘庆邦对乡村大量细节性的书写和处理,在如今的文学作品中已非常稀少,他写的“饿”、“骂”、“看客”等细节非常精彩,尤其是他对乡村看客的书写,继承了鲁迅的批判传统,但比鲁迅书写的更复杂。
——著名评论家 孙郁
刘庆邦的写作是静寂的,他似乎无心把自身作为一个特殊的能指卷入文学的浪潮之中,他似乎远离任何运动和潮流,他安然地处于文学的边缘之处,但他却又是无法忽略和抹杀的“边缘”,是活跃的,不断参与、见证、化解和重组着文学的活动。刘庆邦用他平易的讲述和自我指涉的智慧,提供了一种特具本土性的叙事方式。
——著名学者 张颐武
真正的刘庆邦似乎藏匿着,我不由感叹起“复杂的刘庆邦”来。一个朦胧的、捉摸不定的对象,一个陌生的、不易界定的作家,可能正是一个较有深度的、独特的存在。
——著名评论家 雷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