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星海中，一艘以微型双子黑洞为引擎的宇宙探索舰“喧嚣号”正在返回地球，原本顺利的归途却屡遭诡异危机：黑洞引擎反常波动、引力波异常增强、真空中出现恐怖回响……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竟是千年以前的一次超新星爆发！

人类舰船遭受重创，险象环生中却隐藏了更大的灾难——超新星爆发产生的高能粒子风暴包裹了整个地球，全体人类危在旦夕！

03.真空之声

“侧杆管俯仰和滚转，脚舵控制前进和后退，拇指上的摇杆是姿态控制，还记得吗？和你玩模拟飞行可不一样。”进入教师状态的楚倩似乎变得温柔了一点儿，“不过大多数时候，你只要指定航线，计算机会帮你完成大部分工作。那样就没有教练存在的必要了，现在我把你的辅助系统关掉了。”

“这些我还记得……好的，我准备好了。”我握紧了操纵杆。在航天员培训的时候，我的确学过驾驶航天器，不过学成之后就没怎么开过飞船了。在我的ID卡上也只是有个驾驶证的记号而已。

“舰桥，这里是第四舰载机中队幺叁拐[ 文中采用了汉语“数字军语”的叫法读数字，0~9分别读作：洞、幺、两、叁、肆、伍、六、拐、八、勾。“幺叁拐”即137，后文的“教肆两”即“教42”，也就是后文的“J42”。]申请带飞菜鸟。”楚倩在后座，接通了舰桥的通信，“教官楚倩，ID已经上载。”

“学员陈晓云，ID已经上载。”

“舰桥收到，你的临时代号是教肆两，祝你好运。”舰桥的回复一结束，JL300的座舱就暗了下去；随后，大量高度专业化的飞航数据被隐去，只剩下简单明了的电子仪表。

“放轻松，遇到情况不要慌张，我在后边给你盯着。”她补了一句，“别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样，毛毛糙糙……不过你现在好像还是那副模样。”

“好了，你够了。”果然，什么温柔一点儿，都是假的。我推动节流阀，飞船朝前滑去，就像在纯黑色的天鹅绒布上飞翔。

我是怎么遇到她的呢？楚倩这种骄傲的“白天鹅”，怎么看都不会和我这种人有交集，我们的人生轨迹，本就应该在不同的平面上。说起来，那一段经历的确有些阴差阳错，要是有人问我，我总是还以长长的一声“啊”，接着胡诌个很狗血的故事。听的人大多会啧啧感叹，然后展示自己泛滥的同情心和浪漫感。

当然，也有一些洞察力敏锐的人，能判断出“你刚才说的肯定是在耍我”。

后来我想，是不是大家都对一个男人如何认识他的心上人抱有异样的八卦兴趣，意图发掘一个美丽浪漫的故事？不过我真的很难回答他们，因为这段记忆，就像隔着一杯水看那折弯的筷子，明明知道这就是事实，但是每次回忆，仍像在阅读一本杜撰的小说。

那时我刚上舰不久，还在适应舰上的各种设备，但是新鲜感很快被各种琐碎的事情吞噬得干干净净，尤其是在黑洞舱的重要性不断下降、人员也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之后，原本的热血在这个接近绝对零度的空间内冷得飞快。

我开始在工作时发呆，或者说是偷懒，无边的宇宙和无重力感的环境让我感到烦躁。直到有一天，我在舱外例行检修设备的时候，发现了一位只穿着便捷式航天服就在外边飘着的人。这种航天服因为追求轻薄和方便，在宇宙空间里只能维持30分钟的内循环，而维持宇航服运转的电力，则是从“喧嚣号”的偏转电场发生器里支取的，离得远了就会断电。

这人要自杀！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闪过，接着我就像今天这样冒冒失失地冲了上去。

那个人当然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楚倩。因为通信频道未连接导致没法沟通，我俩还在太空中用滑稽的姿势格斗了一番。学过防身术的她全面占优，不过最后我还是靠着工程宇航服上力量巨大的液压杆一力降十会，将她擒住，并硬着给她接上了电源。

剧情到这里，本来算是个误打误撞英雄救美的好莱坞电影，结果当这一切完成之后，楚倩从背后掏出了一枚超导电池狠狠地拍在了我的脸上，对我进行了超过半个小时的嘲讽，言辞清晰，逻辑严谨，不带半个脏字。毕竟，靠着那个东西她可以在舱外自由自在地飞，而我却是个打搅了她休假时光的笨蛋。

不过呢，我俩倒是这样阴差阳错地认识了，从此我的心里就分出了一块小小的角落，给了那只骄傲的“白天鹅”。偶尔有空的时候，我也变得喜欢找个安静的地方蹲着，梳理一下工作和生活中狗屁倒灶的烦心事，然后选择一个相对更加积极的态度继续工作。

相对而已，毕竟人是现实的动物嘛。

遐想间，飞船已经临近了那块被对半切开的冰陨石。我扳动操纵杆，JL300转了180度，之后开始减速。工质水被等离子引擎加速，抵消了我们的速度，自己则变成一圈细密的白雾，围绕在舰载机周围。

“做得怎么样？”我问。

“还行，能给个合格，基本功很扎实，主要问题是接近速度太快，宇宙里相对速度判断很难，要多注意仪表；还有，你太依赖航路规划系统给你的提示了，有些时候，飞行员需要相信自己的判断。”楚倩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听不出褒贬，“你还需要多练练。”

“我倒是觉得按提示来就行，你不能要求一个刚刚恢复训练的人就有你这种水平吧？”

“有点儿追求行不行……好了，你打算怎么采集你的纪念品？”

半颗彗星在缓缓地自转，受到它引力的影响，我们还在向着它逐渐靠近。JL300有自动锚泊系统，位于机头的等离子引擎能够维持飞船和小行星的相对距离，但是没法让整个陨石停止转动，登陆也就成了白日做梦。我想了想，“我出舱，工程宇航服上有锚枪，能当作取样器用，打一发，收回来就行，肯定能取到样冰。”

穿过气闸室，我重回宇宙空间。“喧嚣号”在视野里已经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点，面前就是那个巨大的“脏雪球”。从近处看，它的表面有不少气孔正在喷出水汽，附近还有一些被它吸引的尘埃。我把锚枪固定在手臂上，启动宇航服上的加力和推进器，瞄准了目标。

“那么大一个家伙，你还瞄准什么？”楚倩说道。

“因为离得近，反倒感觉不知从哪儿下手了——靠太近还是很有压迫感的。”毕竟，即便在只剩下一半的彗星面前，JL300还是很小个，而我就更小了。

“还不是被我们一切两半……”楚倩话音刚落，锚枪就在压缩空气的作用下飞射而出，带着一根碳纤维绳索。我明显地感受到了发射带来的后坐力，手腕上的线轮嘶嘶作响，牵着飞行的锚爪。不一会儿，我就看到彗星的表面腾起一阵冰雾，钛合金的锚爪已经打进了冰层。

“取样脱离！”彗星还在自转，我的动作必须加快。

就在这个时候，锚爪绷紧了，旋转的彗星拉扯着我，就像是运动员甩出一个链球。紧接着，我的手臂上传来像是地震一般的颤动感，从未听过的嗡嗡声传进了耳朵，这声音厚重坚实，像是巨人踏过冰面，冰层随其脚步而碎，轰隆轰隆，每一声悠长而低沉的吼叫，都像是有一只手攫住了我的心脏。

我咽下一口唾沫，这可是在真空里！哪里来的声音？

我的大脑来不及运转。嘭！没有声音，刚才锚爪命中的地方登时喷射出一股高高的冰雾来，冲着我劈头盖脸地打过来。那种沉闷的声音却丝毫没有消散的意思，依旧在蹂躏着我的耳膜。

“气孔，我打到气孔了！”我手忙脚乱地回收锚索，立刻朝着JL300退过去。彗星上的气孔就像是喷泉一般，受热的彗核会把融化甚至汽化的物质像是霰弹一样打出来。宇航服虽然厚实，但是抵挡这种如同微型流星雨一样的袭击还是力不从心。而它一旦被击穿，失压和低温会在几分钟里把我变成一具尸体！

推进背包最先遭殃，一枚冰碴儿打坏了我肩膀上的等离子推进器，我立刻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

“楚倩！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了！”视野在飞速旋转中变黑，急速变换的光影让我一时间难以做出任何反应。我急忙关掉推进器，努力制止自己旋转的势头。

祸不单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周围全部暗了下来！

该死的！是阴影区！伴随着相对位置的改变，我和楚倩的飞船进入了彗星的背光面——太阳光被这个肮脏的大雪球给挡住了，我的视觉被无边的黑暗迅速吞没，什么都看不见了。就算我收回了锚索，轰隆隆的声音依旧持续不断。我像是一个拼命挣扎的落水者，每一次挣出水面的呼吸，都意味着离生的希望越来越远。

灯光！我打开头盔上的探照灯，但在空无一物的宇宙里，雪亮的LED灯照亮不了分毫，我连光柱都看不到。在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找一架小小的教练机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宇航服上警报声不断，提示我由冰雹组成的流星雨正在迫近。进退失据的我在无线电里大喊起来：“楚倩！收缆绳！重复，我看不到你了！”

随后，我就听到了楚倩天使一样的声音：“冷静下来，看看你慌张的样子，贼蠢。”

视野的边缘闪烁出五彩斑斓的光芒，温暖而热烈。我扭头一看，JL300像是一朵盛开的金色鲜花——楚倩释放了飞船的热诱弹。闪耀的热诱弹犹如节日的烟火，四散绽开，灼热的铝热反应驱走了周围的黑暗，还有我的恐惧。

而她就站在花朵的正中心。

“超越控制[ 即当出现异常数据时，系统将自动切换为手动操作，并且迅速转换至预设的安全状态，也叫超驰控制。]，线缆回收最大速率！陈晓云，抗冲击准备！”

01.彗星捕手 1

02.楚　倩 8

03.真空之声 13

04.黑洞舱的老干部 19

05.静思室 25

06.重力依旧 30

07.第三种选择 35

08.如何和俄罗斯人打交道 41

09.声波猎人 46

10.舱外工程组E 50

11.解　散 55

12.飞行训练 60

13.不同的人 65

14.尘土球 71

15.犯错的孩子 77

16.雷舰长 82

17.往昔如雷 88

18.未尽的独白 95

19.一级特情 102

20.为了至爱 108

21.忙里偷闲的晚会 115

22.往昔的起点 120

23.强大之人 126

24.归　零 132

25.向着未知 137

26.达维多维奇引力波 142

27.远　方 148

28.光　流 152

29.二次冲击 159

30.β海潮 166

31.选　择（上） 175

32.选　择（下） 181

33.疲惫的乐观 188

34.第二只靴子 193

35.Counting life 198

36.沧海孤舟 204

37.试　探 209

38.烧开水 214

39.绝望通信 220

40.与黑洞共舞 225

41.猝　变 229

42.脆弱极限 234

43.选择责任 238

44.狂　妄 243

45.勇士之言 248

46.小小的梦想 253

47.私　心 258

48.最终撤退名单 263

49.航向北极 268

50.反抗者 274

51.喧嚣荧光 283

52.后　来 2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