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地粮仓》:
除了一眼望不到边的茂密,荒原里只剩下一个太阳。
风不紧不慢吹着这些绿绿的草,像个喝醉酒的人东摇西晃。在草林的深处,却有数不清的野兔在草丛追逐嬉戏,华丽的野鸡梳理着羽毛,扑棱一声,一只大雁仰着高傲的头,向天冲去,嘎嘎地唱着快乐的调子。这并没有使静谧的草丛激起欢腾,那不远不近的湖泊里鱼儿悠闲地把头露出水面,一个前跃后翻,扩散出小小的波纹,虾弓着腰背着几条调皮的鱼转着圆圈。夜幕袭来,一切归于繁华后的平静。
突然,一阵急迫的马蹄突突声,由北向南,越来越近。一个身穿蓝布裤褂,头戴瓜皮帽的中年男子骑马飞奔,扬起的尘土围着他们一路向南。他的偶然打扰,只是惊起几只路边吃食的喜鹊和麻雀,随后便是一片寂静。半个时辰后,更多的马蹄声从北向南像开闸的洪水汹涌地流向南边,十几个人十几匹马,穿戴整齐,个个冰冷紧张的面孔,路边的草木都被震得抬起了头。刚刚孵出乳雁的大雁,再也没有离开窝里的儿女半步。野鸡没有打扮自己的闲心,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在附近觅食。野兔出没的速度比平时更快,随时准备撒开四腿,似乎预知一场异样的事情要降临。其实从这发生的一切开始,这片安详的土地再也没有平静过。
在这条三里远看不见一个人的地方,以卖柴火养家的赵全福背着一大捆柴,从南往北慢慢地挪着。旷野里的风只要稍稍刮来,他背上的柴就会拉扯着他东摇西晃,这天背得实在是太多了,寸步挪着。到了地势稍凹的一个望不到边的草林边上,看见有两只野鸡悠闲散步,赵全福放下柴火,坐在地上歇息一会儿。他抹了一把汗,用手扇着凉风,一抬头惊呆了。在离他三四米远的草滩边上,一条碗口粗、两米多长的白蛇和一只大灰兔纠缠着,白蛇吐着舌信子,凶狠地进攻这只灰兔,兔子敏捷地躲闪着要缠在它身上的蛇尾,刹那间地上一片狼藉,周围的草林被猛烈的袭击发出唰唰声。缠绕半袋烟工夫,兔子惊恐的眼神逐渐变成挑衅。蛇追逐着灰兔,但一次次从兔子身上滑下来。一会儿,双方养精蓄锐,伺机进攻,又好似耳鬓厮磨。突然一阵烟土腾升,草林响动,白蛇发出哧哧声窜起一丈多高,灰兔吱吱地叫着两条后腿立起,白蛇甩动蛇尾袭击兔身,灰兔一个跟斗翻到蛇头前,一个泰山压顶扑了上去。赵全福扇风的手满是汗水。这简直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一个时辰后,双方偃旗息鼓。双方已是身劳神疲,或许是达成了和平相处的意向,白蛇体态优雅地盘在乖乖的兔子身上,兔子静静地伏在地上。
赵全福的眼睛没有转动,回过神想走近些看看,刚站起来,眼前的白蛇和灰兔瞬间踪影全无。赵全福大吃一惊,就是钻进地缝也没有这么快!他怀疑自己看花了眼,掐掐大腿生疼,揉揉眼睛,跑过去,那片狼藉的地方证实自己看到的是真的。他实实在在目睹了传说中的蛇盘兔一幕。他深呼吸几口,坐在地上,看看四周的草滩,不声不响记住了这个地方。
没过多久,这个讨吃要饭走西口,从榆林来到后大套的赵全福,领着媳妇和两个幼儿来到这里,一顿挥锹刨镢头地收拾,搭起来一个草茅庵,从此全家安顿下来。赵全福还是起早贪黑砍柴卖柴,等到这个草茅庵变成小土房,院子里已经有几个半大小子,再等到小土房变成围着院子的一排土房,半大小子变成几个壮汉子。等那片大草滩变成几顷田地,周围又有几处土房、几处草庵,这个地方已经叫赵家圪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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