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对潇洒利落直线的运用还体现在《卯之刻》（见第 61 页右图） 一图中。这幅画表现的是游女将要服侍客人更衣，送走客人的场面。这是 因为当时的政府规定吉原花廊禁止通宵达旦地接待客人，清晨六点左右, 客人们必须离开，而这位游女正拿着某位客人的华丽衣裳，暗示他该走了。 衣服内侧华丽的装饰图案与狩野派画作的风格非常相似，这透露出受到当 时幕府的禁奢令影响下的上流社会人们穿衣打扮的风尚。那华丽衣裳的垂 坠感被简单的几条直线叠加表现出来，这样简明潇洒的线条体现了喜多川 歌麿对线条表现炉火纯青的技艺。

值得注意的是，这幅图还反映出喜多川歌麿的反叛精神。1790 年，德 川幕府颁布宽政改革，禁止一切奢靡之风。然而富人们对此不以为然，炫 富之风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也就是把豪奢的装饰安排在衣服内部，据 此，幕府又提出新禁令，连暗藏奢侈装饰的行为也会被处罚。但喜多川歌 麿并没有把这种规定放在眼里，他不仅描绘华服，还把藏在衣服内的华服 描绘得极尽华丽。这样恣意的行事方式，其实为他后来的不幸遭遇埋下伏 笔，虽然“禁奢令”仅仅实施了三年就被废除，但是在此期间歌麿还是我 行我素，没有什么能阻碍他画出理想的画面，连稍微掩饰华丽效果的意思 也没有，甚至变本加厉地追求视觉效果，令人怀疑他是否根本就是在讽刺 幕府这多此一举的禁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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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位画家在描绘花朵时，他不仅要一直保持着对花朵质感、颜色甚至香味的感性体会，还要思考如何用墨线表示那些娇嫩的花瓣和翻飞的花叶，更需要他注意到这些繁杂线条的铺陈关系，不能有丝毫紊乱，更不能 出现逻辑上的失误。这样看似简朴单纯的小画往往更能反映一位画者的基 本功。喜多川歌麿显然同时具备这两种能力，一面保持着对自然之物的好奇与爱，一面又用理智与才能去传达自己感受到的一切。而画人物时，则 需要画家注意人的举手投足，不可逾越人物身份，也不能为了表现动势而 罔顾形体。如果这些准则都能牢牢把握，那么画家就会开始挑战下一个难 关——创境。这显然需要画家花费更多精力来处理画面更多的描绘对象， 这时，画家对于物象天生的观察力就开始发挥作用，他能敏锐地发现人物 之间如何交错行走才更协调，也能发现亭台楼榭原来可以辅助情节的发展，

于是看似繁复的长短线条就被组织起来，如同一组交响乐，在画家的指挥下奏出激荡的效果。

引言

浮世：易得之美与显见之美

出道：投身自然，反身入世

美人：大师的范式美

余音：美人殒没，纸存其形

附录1

附录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