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视觉艺术的互文谱系研究》:
通常而言,学术上对某一问题的热议多源自现实生活中某种现象的激发或引化,从而从学术的视角做出对现实世界的某种回应,语图关系问题无疑契合这一规律。可以断言,如果不是视觉图像的生产与传播机制在现代科技的支撑下越发成熟,图像表意逐渐成为现代社会的主流表征形态,“读图”业已成为现代文化生活的主因,语图关系也不会呈现出当下社会中前所未有的迫切性与现实性。而正是视觉图像在现代社会的文化语境中所扮演的主导角色篡改了传统表意领域的既定份额,颠覆了常态的语图关系,使得对这一关系学术上的前期观照与现实梳理尤为必要,它将直接推动对现代视觉文化的深入思考。
一语图关系的传统演绎与角色担当
图像作为远古时期人类交流的表意符号在人类社会的诞生之初就已经出现,在远古时期人类表意手段极其贫乏的条件下,图像与现实事物之间形成的模仿与对应机制使得图像成为最能代表事物本身,并为原始先民用以表达他们认知与信仰最为切实也最为主流的优势语言符号。在日常生产与生活中,无论是身体装饰、陶器纹饰抑或岩石壁画、史前雕塑无一不是遵循着图像叙事的表征逻辑,正是因为图像在社会生产与日常生活中的表意与交流功能,“以图索像(物象)”的认知模式成为远古人类社会文化的常态范式。
图像表意的主导地位并没有维持多久,语言文字的出现很快改变了图像表意的一统化局面,也促使人类社会从远古时期的“口语时代”进入“文本时代”。从某种意义上说,文字的前身其实就是一种图像,从现行汉字的演化史可以断言,确有一些图像在表意与传播的过程中衍化为后来的文字,或者说确有很多文字是由图像形体逐渐演化而来的,汉字中的“象形字”即为一例,对于图像与文字的同源关系人们早在古代就已形成共识,南朝颜延之就曾指出:“图载之意有三:一日图理,卦象是也。二日图识,字学是也。三日图形,绘画是也。”①然而,图文同源并非天然隐喻着语图关系的天经地义,事实上,文字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在背离图像的道路上愈行愈远:文字由繁人简,在符号化的方向不断发展,而图像则由简入繁,从原初用于交流的简单化的符号形式逐渐演变为具体、写生的物象刻画或情感写真的手段。诚然,不可否认的是,文字的出现改变了人类社会“以图言说”的表意形态,如果说原始图像作为远古人类的一种常态交流符号,属于一种远古人类通行的原始语言,那么文字的出现可以说是语言形态更多是书写形态的一种嬗变,它基于原始图像抽象化基础上所形成的简洁与便捷弥补了图像表意的诸多不足,文字符号的抽象特征使其为语言的表达拓展了更为广阔与自由的空间,同时更以一种可视化的物化形式演变为人类表征世界的重要符码。作为人类表意世界的两种主要的物化符号,文字与图像面对同一表征对象,尽管所指相同,但作为能指本身,文字的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对应关系无疑较图像要更为随意、简便。由此,文字自然衍化为人类传达信息、语言记忆的最佳形态。当然,图像作为传达信息、进行表意的手段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只不过相对于文字表征而言,图像逐渐演化为文字表意的辅助形式,语言与图像的第一次分离因而拉开序幕,“这时,图像作为语言符号的记忆和叙述功能尽管没有消逝,但是,它只能降格为文本语言的副本而存在。于是,语图分体也就成了文本时代语图关系的基本体态,并必然表现为图像对于语言的模仿”②。
文字的出现造成了图像与文字的分流,也使得图像与文字的关系成为一种现实。在文字主导的“文本时代”,语言文字与图像之间的关系也不是恒定的,而是以一种动态的方式在不断衍化、不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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