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
第一章 天赋四射的童年时代
中西方的观念一般都认为,家庭的氛围和童年的成长过程对一个人思维模式的塑造起到决定性的影响作用。这一点在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的身上表现尤甚,他出生于一个牧师世家,祖辈都虔诚地信奉路德教。和家庭大部分成员一样,尼采的生父卡尔·路德维希·尼采按部就班、义不容辞地踏上了侍奉主的事业,成了一名牧师。其所关心的事情也就注定了和市井民众所忧虑的大相径庭,性格也必然和社会之潮流风尚有所差异。他本来承蒙王上的庇护,可以有一个大好前程,可惜早早地就疾病缠身,这就使得他不得不把很多时间用在了养病上。
由于无法去上流击水,卡尔·路德维希·尼采十分从容地退居偏僻山村,在那里一面休养生息,一面为教区贡献微薄的力量。他的性格倒也适合那幽闭的环境,平时利用其独特的音乐天赋陶冶教区的民众,可谓乐在其中,这些特殊的环境与氛围都为小尼采的童年成长埋下了伏笔。1844年,在夫妇俩婚后的第四个年头,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诞生了,他的生日和国王是同一天,这让其父十分开心,他赐予尼采的也是与王上相同的名字。
尼采从生下来就隐隐散发着哲学家的特质,平时沉默寡言,喜欢用严肃而又充满深度的眼神静静地盯视着身边的所有事物。尼采开始说话的时间晚于一般孩子,一直到他两岁半的时候才学会说话,但这并不妨碍父亲对他的爱。虽然那时候尼采还非常小,但是他经常可以回忆起爸爸牵着自己的手,徜徉于大自然的丛林绿水之中的场景,在父爱的环抱下体会那生命最为原本的快乐,这种早期温暖的营造也许是尼采一生激情进发的原动力之来源。
可是,尼采的非凡是无法全然由火红的暖色调气氛培养而成的,另一面的蓝调的冷色也在其心中埋下了种子。后来他身上生发出的忧郁气质,大多根源于其4岁时所经历的痛苦的人生变故——父亲的离去。在那个过程中,尼采在年幼且淡淡的自我意识里常常体验到在那令人惴惴不安的深夜里的哭泣、阴森的报警声音。在他最需要安全感的年龄,却要被残忍地从温馨的家庭庇护中剥离。这一切难忘的可怕经历,都可以从尼采在青年时代回忆幼年时期的一个梦里看出一些端倪:“参天大树的树冠被破坏的时候,那上面寄居的鸟儿也不得不离开。我仿佛听见了悠悠的乐声,那和父亲葬礼上的音乐如出一辙,我惊恐地四面打量,探寻着乐声来自何方。这时候地面崩裂,父亲穿着入葬时候的衣服从下面走出来,走向了教堂,等他走回来,又走进那个裂缝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裂缝消失了,我也从梦里惊醒。”
这个可怕的梦境竟然在不久之后就应验了,那时尼采刚刚6岁,他的弟弟也因病离开了人世,并被安葬在其父的怀中,这和梦里的情况何其相似。这种令人痛苦、惊惧又颇为传奇的人生经历,如果抛开迷信的角度,那只能说明年幼的尼采生来就具有一种超常的敏感性,他会自然地把周围的人和事有机地联系起来综合看待,从而形成一种潜意识,并在梦里重新进行组合与演示。
在家庭遭遇了父亲和弟弟相继离去的巨大悲痛以后,担着无法继续承受的伤感,妈妈带着尼采和他妹妹一同离开了那伤心之地,去到一个河畔小镇上居住,因为那里离亲戚们比较近,可以相互照应。大家族的温暖让两个禁受不住打击的小孩子得以慢慢地调整心情,从伤痛中渐渐走出,用时间治愈着内心的伤口。这个小镇和他们之前待过的乡村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环境,各项礼仪制度被执行得井井有条,人们严谨而规范地进行着日常的工作和生活,这恰恰同尼采的性格特征非常吻合。再加上各种新事物的展现,让尼采也开始不断探索和发现着生命的新生的美好。尤其是那宏伟有趣的阅兵与典礼,精彩纷呈的音乐表演,都给尼采幼小的心灵注入了鲜活的养料。
父亲的影响在尼采的心中是根深蒂固的,因此他从小就希望继承父辈的衣钵,立志成为一名为大众传播福音的牧师。虽然当时他的年龄还非常小,却显现出了和其年纪十分不协调的谨慎态度,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一丝不苟地严格要求自己。他有着极强的自尊心和敏感性,倘若因为自己犯了错而受到哪怕一丁点儿责备,他的心里都会震动不已、如履薄冰。他的克己复礼表现得十分鲜明,有一回,天上正下着瓢泼大雨,尼采全然不理睬,依旧迈着日常的稳重步伐缓缓前行,妈妈看到了,心痛地问他为什么不快点跑回家,他回答道:“老师教育我们不能在街上胡乱跑动。”也许有人会把这种僵化的服从看成一种迂腐,事实上,这是尼采愈加成熟的内心对其信仰的一种虔诚追求。
在祖母的言传身教下,尼采从小就对家族的血脉充满了自豪和骄傲之情,他深信自己的血统是高贵的。因此,他会主动地提高对自身的要求,从而维护和提升家族的声誉和荣耀感。他还常常教育妹妹,告诉她:“人只有能够管控自我,成为自我的主人,才可能进一步成为世界的主人。”尼采总是热衷于倾听关于家族和本民族的历史与传承的故事,百听不厌,拥有着极强的民族自尊心与自豪感。可以说,除了幼年时父亲给予他的温暖之火种以外,家族的荣耀感是赋予其之后源源不断的创作激情与探索动力的另一个重要源泉。
尼采9岁时开始积极地向更为广泛的领域去探寻和拓展,教堂演奏和吟唱的伟大作曲家亨德尔的作品开启了他对于音乐的兴趣。他在学习钢琴的过程中也显现出了过人的音乐禀赋,能够随心所欲地进行即兴弹奏,还能够跟着教堂的诵读过程来伴奏。可以说,正是在学习音乐的过程中,他内心里的那种强大潜力和不羁的力量开始被激发出来了。最开始是在对于祖先的无限崇敬的推动下,尼采尝试着去谱写民族乐曲来奉献给祖上。后来还跟两位朋友一起投身戏剧艺术,他亲自为演出写作了《奥林匹斯山诸神》和《奥卡达》两部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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