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25日 初到扶贫村
在路上
北京冬季的凛冽已经初见端倪,连续多日最低气温在摄氏零度以下。清晨6点,呼吸着初冬清冷的雾气,乘坐出租车赶往刚刚通航不足两个月的北京大兴国际机场,准备飞往拥有“苗岭侗乡”之誉的贵州——去公司定点扶贫村“官房村”与“发科村”做调研。此刻,我内心所充盈的期待与忐忑已将早起的慵懒倦意驱散得无影无踪。
北京的出租车司机都是热心肠,也是见多识广又率性的“老炮儿”,许是透过后视镜看出了坐在后座的我的不安,于是操着地道的京腔问我:“小伙子这么早干什么去啊?”
我不知如何回答。平日里都是在公司听同事讲述公司扶贫的事情,借他人之口慰藉自我悲天悯人的微漠情怀——既感叹扶贫村村民的穷困境遇和公司扶贫书记的艰辛不易,也赞叹公司身为央企能够如此踏实认真履行社会责任以及领导的实干与爱心。但是又觉得这样的悲天悯人不过是外部供给的“想象情怀”,这样的“想象情怀”像极了一只刚刚破壳而出饥肠辘辘的雏鸟,只需要张大嘴巴等待投喂就可以果腹。没有真正看见过、触碰过、感受过,就会缺乏独立的思考,甚至在不经意间,也会忽视事实的真相。所以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要给一个陌生人讲述公司扶贫的故事,或者说还没有准备好,于是只好不痛不痒地答复司机师傅:“我去贵州出差。”声音极小,像是喃喃自语的咕哝。
我捕捉到了司机师傅一闪而过的异样表情,我心里明白他可能有话要说,我若是表现得积极主动些,或许我们将会有很长一段对话,甚至更有可能挖掘出一个“司机师傅与贵州”的故事。但是我还不想也没有准备好与别人分享公司扶贫的故事,所以新闻专业所培养出来的那点对真实客观探索的精神极为拧巴又倔强地告诉我——转头、看窗外。就这样,我在无声中拒绝了与司机师傅的沟通。
北京清晨的大街有一种安静的喧嚣。环卫工人打扫完毕,把干活的家伙什儿摆放规整,蹬着小三轮车准备收工回家;临时搭建的鸡蛋灌饼小摊在不显眼的角落安静开张,等待着上班族按时“打卡”;有门面的早餐部门前,大油锅里的油条咝咝啦啦地逐渐“茁壮”成型;还有每天都早起买最新鲜蔬菜的白发老人,谈笑声被身后拖着的老年购物车碾碎了一地,铺开了一天的好心情……这些寻常的人间烟火在车窗外一闪而过,短暂且真实,以一种既安静又喧嚣的姿态拉开了北京繁华一天的序幕。
眼前的这般光景正是北京,没错!
但心中的矛盾又在此刻倏忽升腾——白天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街道是北京,没错!夜间灯火通明,或火树银花或温馨安宁的也是北京,没错!此时方才清醒地意识到,原来真实是流动的,每时每刻发生的都是真实,但每时每刻的真实却并不一样。对待真实,心怀一片敬畏,已是最大诚意。
这才明白,自己关于公司扶贫故事的所有“不想”和“未准备好”不过是时空范畴中的一个盲区,略过“盲区”,谁又能说它不是我此刻的真实呢?于是赶紧收起对刚才话题的抵触隋绪,转过头佯装轻松地问司机师傅:“您去过贵州吗?”
司机师傅抬眼透过后视镜瞄了我一眼,说:“我媳妇就是贵州的,差不多每年都得陪媳妇回去个一两回……我媳妇家在那边的一个农村,哎,那边是真的穷。”大概是觉得自己有点自说自话倾吐太多,最后略带羞赧而轻声回问我:“你这出差肯定是去城里吧?贵州的城里还是很好的,就是偏远的山区得不到建设比较落后。”
我笑着坦然答道:“还真不是,我就是去偏远的山村,我们公司履行国家政治任务,在贵州的偏远山村扶贫,我这次去就是去做调研,看看贫困山村经扶贫后的现状,采访一下我们公司派出的两位驻村扶贫第一书记。”
听我说完,没想到司机师傅赶紧接过话来,说:“这个我知道,十八大的时候习主席就说要脱贫攻坚,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这都2019年了,马上快了啊!”他的言语里盛满了兴奋。
看到师傅对这一话题表现得兴致十足,于是我有些刻意地多问了一句:“那您怎么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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