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话剧表演艺术史稿》:
李壮图目睹惨状,挺身而出,为百姓请愿,却被县衙拘押。县长传众乡绅问话,眼看私卖房、地的事情要暴露,乡绅们只得求助事件的策划者吴乡绅想办法对付。吴乡绅趁机用恐吓手段进行敲诈,令大家出钱由他运动外国公司把房、地赎回来,而吴却用了假赎的办法,一小部分钱贿赂外国公司的走狗,大部分的钱收为已有。
李壮图被释放之后,继续为百姓奔走,他决定要协助姑父规划建筑窝铺,以救济无法过冬的贫户。但是,贪婪、恶毒的吴乡绅却另有企图,他挑拨自己的女婿、周村正的儿子把李壮图赶出家门,又施巧计让周家儿子把自家田产全部抵押出去,以谋村正之职。结果周家失去财产,周村正被罢了职,遭此变故,气成半身不遂。而吴乡绅不仅霸去了周家产业,而且买通县衙,自己当上了新村正。他还胁迫百姓出钱,为他送上表示拥戴的“万民伞”。
这个剧在编剧手法上已经相当成熟,全剧分作5幕,结构清晰缜密,矛盾冲突激烈,人物形象鲜明。不仅在形式上具有了现代戏剧的样式,而且在内容上反映了探究社会问题、揭示人生状况的现代意识。
剧中主人公李壮图的形象,虽然还不十分丰满,但他毕竟是中国现代戏剧史上第一个时代青年,他具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正义感,肯于扎实努力,热心社会实践。愿意维护贫苦百姓的利益。但是他的社会理想却处处碰壁,他办的平民小学被关闭了,他要实现的村落规划也落空了,甚至最后连他曾经依恋的村庄也待不下去了,只能到城里去另谋生路。戏剧结尾处,李壮图落寞而走,而吴乡绅正春风得意。
戏剧对李壮图所面临的社会处境的揭示是比较深刻的,在周家庄,表面看来,周乡绅是一村首领,但他老迈昏庸,难以成事,而真正掌握权势和主宰百姓命运的,竟然是以吴乡绅为代表的一伙恶势力,他们只要能维护一己私利,就不惜卖身投靠洋人,鱼肉乡里百姓。剧中有一个很典型的情节,很能显示吴乡绅这类地方恶势力狡猾的谋略、冷酷的心肠和贪婪的本性:为了接近和控制周村正,吴乡绅不惜把自家女儿嫁给周家,当他认为时机成熟时,则不惜把周家搞得倾家荡产,完全不顾彼此的亲家关系和女儿在周家的处境。
通过吴乡绅的社会关系,该剧揭示了半殖民地半封建性质的中国社会的腐败与黑暗:一介乡村财主,居然可以勾结洋人,随意处置国有土地,公然欺压贫民,掠夺他人财产。而这样的人不仅不受惩戒,反而步步高升,成了社会上的显赫人物。这就充分说明了帝国主义势力的猖獗、乡村政体的腐败,以及国民性中的卑劣。
1918年10月10日,《新村正》在南开学校的瑞庭礼堂演出,一位有心人记录了当时的布景,足见它已经完全是西方的写实风格:“每幕之布景各异”,“既而震铃开幕,则客厅一所,几椅咸备。中设一榻,榻后横几,几一端置瓶,一端置石镜,而玉如意位其中,榻有琴几,别左右。南面上有额,日‘务本堂’,旁有联一副(吾忘其文)。左有门通书室,入右转后,则达内室焉。骤视之,无不惊异,此即富翁周味农之家也。”在五四前夕,《新村正》的出现是具有积极的社会意义的,它不仅暗合了社会改革的思想潮流,开启了五四运动的先声,而且显示了中国现实主义戏剧的萌芽。
《新村正》的影响并不仅限于校园之内,它很快就传布到了华北一带。人们称它是“中国新剧中最合西洋新剧原理的杰作”。“全篇的精彩,就在这‘旁射侧影、涵蓄不尽’八个字中。”1921年,北京农业专门学校的学生也演出过这个剧,北京大学也曾在五四时期两度公演此剧。宋春舫看了演出之后,指出中国的传统戏剧大都爱犯“团圆主义”的毛病,便是那些从文明戏向新剧转变的“过渡戏”,也难以免俗。“《新村正》的好处,就在打破这个团圆主义。”
1934年10月,为庆祝天津南开学校建校30周年,张彭春和他的学生曹禺一起,对原剧做了修改,整理成了完整的剧本,《新村正》里的台词,已经是纯正的天津口语。经由张彭春亲自导演,《新村正》由南开新剧团重排演出,它的风采不减当年,受到师生们的欢迎,也由此可见,张彭春并不是食洋不化的人物,他和他领导的新剧团,一直致力于中国现代的民族戏剧的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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