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及晚清社会研究 2020年第1辑（总第4辑）》：
三、客家话与太平天国的文字文风改革
文字是表达思想的工具，在特定历史条件下，思想的变革或某种实际需要，往往引起文字的变革。太平天国改革文字和文风是为了宣传革命，使自己思想的变革更为丰富和普遍。太平天国反对封建统治，在思想文化方面，它必然要反对为封建统治阶级服务的封建古文，必然提倡富有生命力的作为人民语言的白话文，为它所从事的革命事业服务。由于洪秀全和太平天国领导集团以及来自广西的广大“兄弟姊妹”，即太平天国的基本队伍，从上到下都是贫苦的客家人（洪秀全是客家人，金田起义的太平军很多也是客家人）或少数懂客家话的非客家人，他们的文化水平低下，阅读和接受非客家语言的能力甚差。面对这样一个群体，洪秀全及其同僚必须抛开八股腔调，采用客家人喜闻乐见的语言文字形式。所以，领袖发布命令，形成文书，多用客家话；太平天国儿女之间的交往，也多以客家话为主。在广西如此，到南京后依旧未变。而且太平天国文书使用客家话，不避俚语俗词，且多用诗歌体，在我国的文书史上实属罕见。可以说，客家话堪称太平天国的“国语”。
从太平天国使用的语言来看，有客家话、粤东语、广西方言和会党隐语四种，这些语言都在一定时期、一定范围内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例如隐语，原是秘密联络暗号，在太平军中沿用很久，改“火药”为“红粉”就是一例。还有，洪秀全及其同僚由于传统的忌讳观念和客家人某种特殊用字习惯，对文词、文句做了许多改动，如“丁”字在客家话中与“癫”同音，视为不吉利，故改作“天”，把丁酉年改为天酉年。还有改“爷”为“牙”、改“圣”为“胜”、改“反叛”为“反骨”等。也必须指出，太平天国对有些文字的改革也含有浓厚的封建意识，如“圜”改作“国”，谓王居中也。但总的来说，太平天国在文字、文风方面的贡献，就是提倡方言和白话文，而方言和白话文在文化启蒙运动中是具有一定意义和价值的。
此外，为了便于阅读，太平天国的文书一律加上标点符号，改革了中国古书不加标点的习俗。虽说太平天国文书中所见使用的标点符号不多——大约四种（顿号、句号、人名号、地名号等），但这属于太平天国的一项创举。这说明太平天国在文字改革方面是有成绩的，甚至是值得称颂的。
四、太平天国的歌谣特色
太平天国歌谣随着太平天国起义的爆发而产生。它与中国历代反映农民起义的歌谣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它是在太平天国起义的领袖们倡导下自觉创作的，因此它的目的性、战斗性、宣传性非常鲜明和强烈。太平天国的领袖们，很多擅长运用通俗诗歌形式进行宣讲活动，以推行太平天国的政治主张。甚至颁布的诏令文告、政策法令、教材读物很多也采用通俗的诗歌形式。如洪秀全的《天父诗》是一首带有客家歌谣韵味的通俗诗。从内容看，虽然大部分是写定都天京后管理后官的清规戒律，承袭了封建王朝统治的衣钵，但写于起义前后至进军天京途中的这部分诗歌，对鼓舞太平军将士英勇作战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其中《打服阎罗妖》云：“阎罗妖鬼都难飞，打得服服畏天威；天父天兄手段高，阎妖低头钻地龟。”这首诗把当时的社会划分为两个对立的营垒，一个是天父天兄代表的拜上帝会受迫害的贫苦大众，一个是阎罗妖鬼代表的清朝封建反动统治者，前者立志要推翻清朝统治。全诗通俗易懂，如“阎妖低头钻地龟”，其中“地龟”是广西桂平、贵县一带生长的砖底小虫，人们一听便懂——比喻十分形象生动，是歌谣的常用手法。正因为太平天国领袖倡导歌谣创作，在太平天国起义前夕和起义北上途中，太平军战士和群众口头创作的歌谣非常多。从分布在全国各地的近千首太平天国歌谣来看，它们虽然口头传承，但由于太平天国起义的政治主张和斗争目标始终一致，所以就有了共同点，有了内在的联系。特别是叙事性的和抒情又含有叙事的歌谣数量相当多，达到时代史诗般的规模，这在中国歌谣史上也是罕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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