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小说史》为“中国断代专题文学史丛刊”中的一种,以时代为线索,系统地考察了唐代小说的兴起、繁荣和衰落,详尽地介绍了唐代前期、中期、后期和五代十国时期小说集的主要内容和艺术成就。并在附录部分考察了唐代小说的文献情况及“诗笔”和“诗文小说”在唐代小说中的兴衰。该书资料扎实,考辨精审,论述精湛,是研究唐代小说的上乘之作,对于唐代小说研究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莺莺传
《莺莺传》在唐代传奇中可以说是影响最大的作品,因为后世用这个题材编写的戏曲特别多,实际上已经大大超过了它本身的作用,而广大戏曲观众知道这个故事出自元稹手笔的却不多。
元稹(779—831),字微之,河南洛阳县人,十五岁举明经,贞元十九年(803)中书判拔萃科,补校书郎,元和元年(806)登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为左拾遗,历监察御史,官至工部尚书同平章事(相当于宰相)。后降职为同州刺史,改越州刺史。大和三年(829),入朝为尚书左丞,又检校户部尚书,兼武昌军节度使。两《唐书》有传。元稹是当时有名的才子,与白居易齐名,两人作诗唱和,交情很深。当时把他们的诗称为“元和体”。
《莺莺传》讲张生、崔莺莺两人相爱而又诀绝的故事。张生是个性格温茂、容貌俊美的才子,“年二十三未尝近女色”,寓居于蒲州的普救寺,恰好遇上他的表姨母崔家孀妇全家也借住在普救寺。这年,蒲州发生兵变,张生请托蒲州的将军派人保护了崔家。崔夫人设宴酬谢张生,让她女儿莺莺出来见客。张生一见莺莺,就爱上了她,托婢女红娘送两首《春词》去挑逗她。莺莺也写了一首《明月三五夜》命红娘送还他。中间经过一些波折,莺莺终于自己来到了张生的寝室,委身于他。他们竟然偷偷在西厢同居了一段时期。最后张生应考赴京,不再回去,互相写信表示诀绝。一年后,莺莺嫁了别人,张生也另有所娶。后来张生还以表兄的身份上她丈夫家要求会面,莺莺就拒不出见了。
《莺莺传》的突出成就是塑造了崔莺莺这样一个典型形象。她不同于《任氏传》里的妖狐、《柳毅传》里的龙女,而是现实社会里的人;也不同于李娃和霍小玉,她不是妓女而是名门闺秀。她的确知书达礼,又富于文才,然而爱情往往是会战胜理智的,因而造成了终身遗恨。当她初见张生的时候,“以郑之抑而见也,凝睇怨绝,若不胜其体者”,完全是一个“娇”、“骄”二气兼备的少女。张生“稍以词导之”,她傲慢地闭口不对。真是艳如桃李,而冷若冰霜。红娘告诉张生说:“崔之贞慎自保,虽所尊不可以非语犯之。”接着又指点张生,可以给莺莺投送情诗来试试。张生写了两首诗送去,果然换来了莺莺的答诗:“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从诗意来看,似乎莺莺已经允诺了张生的求爱,可是当张生跳墙而闯入西厢的时候,她突然又端服严容地大大数落了张生。她抬出了礼义两顶大帽子,指责张生“始以护人之乱为义,而终掠乱以求之,是以乱易乱”,最后要求张生“以礼自持,无及于乱”。一番话说得堂堂正正,义正辞严,她还对酬诗约会的举动作了周详的解释,为了要当面劝导张生。然而,过了几天,她忽然又由红娘送到了张生的寝室,“娇羞融冶,力不能运支体,曩时端庄,不复同矣”。对于前面那一次“赖简”的严词正论,与其说是她装假,不如说是她内心冲突的一次败仗。这时,在“情”和“礼”的天平上,忽然加上了一个砝码,“情”的一头便一下子直坠下去了。
他们的欢乐像梦境一样短暂,不久张生又赴西京应考,就和莺莺分手了。次年,张生考试失利,不再回蒲州,写信给莺莺说明还要在京进修,暗示诀绝。莺莺给张生的复信写出了她的哀怨,文情并茂,凄惋动人。试看她的原信:
捧览来问,抚爱过深。儿女之情,悲喜交集。兼惠花胜一合,口脂五寸,致耀首膏唇之饰。虽荷殊恩,谁复为容?睹物增怀,但积悲叹耳。伏承使于京中就业,进修之道,固在便安。但恨僻陋之人,永以遐弃。命也如此,知复何言!自去秋已来,常忽忽如有所失。于喧哗之下,或勉为语笑,闲宵自处,无不泪零。乃至梦寐之间,亦多感咽离忧之思,绸缪缱绻,暂若寻常。幽会未终,惊魂已断。虽半衾如暖,而思之甚遥。一昨拜辞,倏逾旧岁。长安行乐之地,触绪牵情。何幸不忘幽微,眷念无斁。鄙薄之志,无以奉酬。至于终始之盟,则固不忒。鄙昔中表相因,或同宴处。婢仆见诱,遂致私诚。儿女之心,不能自固。君子有援琴之挑,鄙人无投梭之拒。及荐寝席,义盛意深。愚陋之情,永谓终托。岂期既见君子,而不能定情。致有自献之羞,不复明侍巾帻。没身永恨,含叹何言!倘仁人用心,俯遂幽眇,虽死之日,犹生之年。如或达士略情,舍小从大,以先配为丑行,以要盟为可欺。则当骨化形销,丹诚不泯,因风委露,犹托清尘。存没之诚,言尽于此。临纸呜咽,情不能申。千万珍重,珍重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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