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鸿仪共有6个孩子。长子守拙、长女兰茹是前妻王氏所生。与彭寂宽结婚后,生有二女儿慧茹、二儿子守诚、三儿子守先(后改为叙伦)、四儿子守信(即聂耳)。聂耳出生时,兰茹已出嫁玉溪,守拙18岁、惠茹10岁、守诚8岁、叙伦6岁。这是一个真正的大家庭。全家大小吃喝洗浆全靠彭寂宽打理,她是一个贤能的妻子。这让聂鸿仪很欣慰。
聂耳的出生给聂鸿仪夫妇带来了喜气,但云南新政府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好运气。刚成立的新政府宣布增加公房租金,以缓解政府的财政危机。甬道街铺房属于制台衙门的公产,是公房。突然增长将近一倍的高价房租,让聂鸿仪无论如何都付不起,他只好被迫搬家。1913年年初,他们搬到离甬道街100米远的藩台衙门附近的一所平房(现威远街112号)。这是一座前铺后屋的平房,这里曾有一位房客自杀,是传说中的凶宅,加之阴暗潮湿,所以租金便宜。聂鸿仪不信鬼神,抱着未满周岁的娃娃搬进了这幢平房。前铺当作药铺和诊所,后面有两间住房和一个小天井;天井里有一眼水井,还有一棵大麻子树,长得很是茂盛,把阳光遮盖了一大半。聂耳一家在这里居住了6年。
对聂耳来说,所有关于父亲的记忆都在这个陈旧的平房里。搬家后,聂鸿仪发现孩子们胆小害怕,老觉得新宅子闹鬼;于是,他给孩子们讲古代英雄人物的故事和《三国志》《水浒传》里的英雄们,他反反复复讲,教育孩子们莫信鬼神。他稍有闲暇就教聂耳读书认字,他发现这个小娃娃专注认真,求知欲和记忆力超群;于是他愈发用心,对儿子寄予厚望,希望儿子将来能功成名就、光耀门楣。
日子虽然艰难,但有盼头,只要认真努力,他相信自己的孩子就一定会长大成才。聂鸿仪是个办事一丝不苟、严谨周到的医生,他全心全意为病人看病,对病人有求必应。无论寒暑、晴雨,只要有人请求,他都义无反顾地出诊看病。为了养家糊口,他还兼职云南陆军讲武堂的军医工作。身兼两职,日夜操劳,兢兢业业。没料到多年积劳成疾,肺结核病袭倒了他。可惜自己擅长的医术救不了他的命。他躲在角落里咯血。他多想抱抱亲亲拿一双黑亮亮眼睛瞧着自己的小儿子,可是他不能把病毒传给他,他狠心地朝他摆手让他走开,让他自个儿去读书认字……
彭寂宽跪在佛像前,流泪祈求神灵医治好丈夫的病。她受父亲的影响,也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她相信神灵感念她的心诚,一定会出手搭救。为了给丈夫治病,她想尽办法找钱求医买药,家里的积蓄早已一个子儿不剩地花掉了。她不信自己敬重的丈夫这次会一病不起。只要人在,就有希望。她不能放弃,她要找到所有的办法救他。
后来,实在找不到买药的钱,聂鸿仪给大学毕业后去武昌参加工作的长子守拙去信,希望他能回家探病或者寄些钱帮家里渡过难关,没料到遭到长子无情拒绝。聂鸿仪受不了这个情感上的重创,他的病情愈发严重,于1916年7月11日不幸去世。
这是聂耳生命中第一个冰凉的夏天。刚刚4岁多的他,除了父亲教他认的300多个字,除了父亲留在房间里的烟草味,除了墙上挂着的父亲的八音钟,除了父亲悬壶济世的匆匆背影,所有碎片化的温暖记忆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悲痛和恐惧冲得支离破碎;暴雨般的泪水冲刷着这个多难的家庭,也冲刷着聂耳稚嫩天真的心。他还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再也唤不醒了;他还没有真正弄懂,他生命中依靠的第一棵大树真的倒下了!
在年幼的时候,失去了父亲这把保护伞,给聂耳后来的成长增添了许多磨难。这在客观上造就了他独立坚强的意志和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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