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
后羿长吁了一口气，脸上显出轻松的神气。
他朝湛蓝色的天空望望说：“我要连这个也射下去，他老人家要砍我的脑袋就不用费力气找理由了！”
他又看看我，笑起来。
我问他：“九个儿子完蛋了，他就不会找你的茬儿，收拾你吗？”
他把大铜弓套在肩上，淡淡一笑说：“他老人家的指令里本来就隐含着‘茬儿’。他让我留下那天当班的太子，射下另外九个。谁是当班的，他又不讲清。你也看见了，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区分哪一个是当班的？他完全可以说我射错了，砍下我的脑袋来！——管它呢，到时候再说！当着众神的面，也够他难办的就是了。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没死在他儿子手里的人，可以活下去了！”
他又把手做成喇叭形，朝挂在天空的那颗太阳喊：“喂——小子哎——好好干活儿吧！就剩下你一个，受累啦——”
我哈哈笑起来，他也跟着我笑。
“希望这最后一个，不是同夸父前辈赛跑的那个……”他变得严肃起来，又朝天空瞥了一眼。
“哪里会那么巧！”我安慰他说，“再说那个胖子凶恶得很——我见过他。最先攻击咱们的那两个里头，肯定有他！”
他感激地拍了拍我肩膀：“说得对！”
他确实想为夸父报仇。
后羿拾起地上的一根几乎有两米长的黑羽毛，看了看说：“他主子逞威风的时候，他也通体发热，这东西变得雪白，瞧见了吧？”
他轻蔑地把那片羽毛丢在地上，哼了一声：“为虎作伥的东西！”
走到山下，后羿停住脚步，转身向着大山深深一揖。我也学他的样子向大山鞠躬致敬。也许我有比后羿更大的理由感谢夸父，他曾经为我和怪老头儿遮挡过太阳王子的烈焰，我还吃了他为我们种的桃子。
经过尖顶峰，后羿要我去他家坐坐。我急于知道怪老头儿怎么样了，就向他告辞。
我转身上路，却听见背后的后羿“咦”了一声。
我扭头看，见他弯身从地上拾起一件粉红色的小衫。再往地上瞧，我发现从山洞前到洞内，沿路还有好几件花花绿绿的东西，那光景很像他家里失窃了。
我又走回去，随他一起进了石厅。
厅里十分凌乱，确实像有人为搜寻钱财，大翻特翻了一气。后羿跑进里面那扇石门，又急匆匆跑出来，翻看案上的一个小石匣子。
“没有了！”他说。
看出我的关注，他解释说：“飞天药不见了，那是西王母派使者给我送来的。天帝召我去天宫的时候，她就对我说，她的蟠桃园里总有鸟儿和小兽闯进去偷吃果子，她想让我去天上替她看守园子。我说它们不过肚子饿了，又不伤人，我不忍心去杀害它们。可是那女人不死心，我刚回到家，药就送到了……也说不定，我妻子到处翻，就为了找那包飞天药。要是她拿走了……”
“多半是她拿走了。”我说，“她把药吃下去，自己飞上了天。”
“会吗？”后羿怔怔地说。
“当然会，还就是那么回事！”
“你怎么那么肯定？”后羿问。
就算他能射下九个太阳，这原因他也没法儿弄明白。
我只能说：“您瞧，咱们走的时候她就说了，再不跟您见面。”
后羿又发起怔来，好半天他才说：“她一个人到了天上，谁给她打野兽吃？谁给她买衣服？她又住到哪儿呢？一个人孤零零的……”
“您用不着替她操心。那儿不是有棵大桂树。吗？最不济她可以吃桂花过日子……”
“哪里的桂树？”他心不在焉地问。
P1-5
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