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揉进红土地》:
到三里城读书的时候,离家八里多路,冬天就穿一条单裤、一双布鞋。路上有一条河,河面有三十多米宽,水面都结成了冰,我就脱掉布鞋、卷起裤腿涉水过河,有时冰碴把腿都划破了。碰到下雨没有雨伞,只好穿上父亲干活的斗笠和棕衣。风大雨猛,等走到教室门口,全身都湿透了。老师让我把斗笠和棕衣放在过道里,等进了教室,上下牙齿还在发抖,嘴唇全冻紫了。
有一位退伍军人,送给父亲一双军用胶鞋,42码,父亲舍不得穿,让我穿。鞋大脚小,无法走路,母亲就用针和线把脚后跟缝得严严实实,才凑合着穿。这双鞋我穿了三年,又送给大弟弟。
读书七年,给我印象深刻的再就是累。
除了白天上学,早晚还要帮着家里干农活。老师布置的课外作业只能等干完农活、吃过晚饭,母亲点起煤油灯做针线活,或缝补衣服,或做鞋子,或纺线织布……我们兄弟姐妹就在这个时候凑到煤油灯旁,借助微弱的光亮做功课。有时实在太困了,头一低就撞在桌子边上,碰痛了也就清醒了许多,继续写作业。
为了交学费,星期天还要到二十多里外的山里砍柴去卖。十三岁的小孩,一天只能挑四五十斤,卖两角钱。
后来,没有书读,就回家干农活。当时,生产队安排父亲到河南信阳搞副业,类似现在的“打工”。这个名额来之不易,因为一个月下来,除了吃饭、每天交给生产队一块钱之外,自己一天还能另外分一块多钱。
因为父亲腰疼去不了,名额丢了又可惜,父母亲在家里反复商量,拿不出好办法。我看到老人焦急无奈的样子,就说老子不行儿子顶。我就去干了两次。当时,每天早上五点起床,五点半挑土修路,一天一百担,每担一百二十斤,少一担罚十担。
当时我十五岁,挑不动一百二十斤,充其量只能挑一百斤。相继得了感冒、疟疾,发烧不舍得花钱买药,硬是挺着,甚至非常愚昧,跳进水塘里降温,咬着牙坚持干活。不然,少于二天就少一天的收入。不少好心人看我可怜,就在收工之后帮着我多挑几担。
由于那时身体还没有发育好,习惯用一个肩膀挑担子,后来养成习惯,右肩一直比左肩低。到部队之后通过队列训练,才矫正过来。
给我印象深刻的,还有人为的伤害。
那时候农村青年也有保送上工农兵大学、提干招工的机会,我的小学和初中同学就走了好几个。
由于我的祖辈和亲戚都是普通农民,家里又穷,既没有关系可找,又没有值钱的物品可送,虽然几次推荐了我,后来都被别人给顶了。特别是有一年,县里在我们公社招干部,一共要五个人,除了我是个男青年外,其他四个都是女青年,她们两个高小,两个初小文化。结果,这四个女青年都当了干部,有的是公社妇联主任、团委书记,有的是县广播员,唯独把我刷了下来。来招干的是县里一位局长,我去问他,他连头都不抬一下,当时真恨不得揍他一顿!
后来,湖北省中医学院到丰店区县第六中学探索大学教育试点,培训乡村医生(当时叫“赤脚医生”),分给我们大队一个名额。这时又有人给我出点子,让我快去找大队书记,否则又失去了这个机会。由于乡村医生不进城,还是拿工分的性质,大队书记扳着指头算,大概关系户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就满口同意了。我到湖北中医学院脱产学习了八个月。
记得我在武汉中医学院学中医期间,天天要花大量时间学政治,背毛主席著作,我还被推选为唯一的学习积极分子,当作先进被学校表彰。
眼看一天一天就这样混过去了,我心里很着急。中医看病的望、闻、问、切,四诊八纲,人身上的经络穴位,中药的药性赋、汤头诀、十八反、十九畏,那么多内容都要靠业余时间学,总是学政治,如何钻研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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