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阿雅(影像青少版)》:
三头狼犬。最初的是一头血统不纯却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惊人领悟力的狼犬,雄性,弟弟给它取名“花豹”。在它大约一岁时,因为这个城市开始全面剿灭犬类,它被送走,后来就失去了它的消息。
宝宝,雌性,于一岁左右被盗。
老虎,雄性,曾经是整个城市里最高大雄壮的一头狼犬,也许因为其特殊的体形,同样被盗。
一头黑色的可卡,朋友所赠,雄性,弟弟为它取名为“黑豹”。那时正是黑豹乐队以一曲《无地自容》在数周之内雄踞香港金曲排行榜榜首,以狂飙之势重返大陆的时候。弟弟就给它起了这个名字。它确实黑得不可思议,黑得发蓝,像乌鸦的翅膀一样渗透出一种金属般的色泽。
弟弟是那样地喜爱它,晚上总是让它睡在自己的床上。
那时我们睡上下铺,早上起床,总能看到黑豹依偎在弟弟的身边酣睡。听到响动,它睁开眼睛看我一眼,继续睡,守护着自己和主人的梦。
早晨的阳光中,黑豹和弟弟依偎在一起的情景,毫无疑问是这世界上最温暖的一幕。
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随着它身体的一点点长高,它确信自己已经拥有了可以跳上床的能力。但一次次尝试都失败之后,它就一直跑到厨房的门口,通过这种长距离的助跑向床上冲去,那种果决的精神真的令人十分感动。
可是因为工作关系实在没有时间喂养,黑豹被送给一个朋友。我们没有去看过它,但我们知道,它生活得很好。它新家的隔壁就是一家酱骨头饭庄,每天它都可以得到足够的骨头,可以每天搂着骨头睡觉。对于一头狗,那是梦想的极致了。
当我和弟弟拥有那头叫作花豹的狗时,我清晰地记得一件事。
一天放学之后,我领着花豹——当时它大概只有三四个月大吧,去野地里玩。
回来的时候,我一边用手中的一根柳条抽打着路边那些刚刚吐绿的枝条,一边口中默背着作为作业需要背诵的课文。
快要走到楼区时,走过来一个戴着贝雷帽的青年男子。
作为一只整个冬天都待在房间里,直到春天才有机会走出房间的小狗来说,面前出现的一切都是令它感到好奇的。
它兴致勃勃地用幼犬那种特有的尚不紧凑的松松垮垮的步伐跑到那人的身边,在他的裤子上嗅了嗅。
随后,它迅速地对这个人失去了兴趣,向我这边跑了过来。
那个人并没有任何表示,不过他放慢了脚步。
我继续向前走。随后发生的事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他从腰后掏出一样东西,我并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但他非常娴熟地上膛时发出的声音让我顿时明白。
那是一支枪,男孩都喜欢枪。我后来看了枪谱,我知道那是一支制式六四手枪。
他非常冷静地说:“这狗这样不行。”随后向花豹举起了枪。
我惊呆了,终于将枪与目前的一切联系在一起。
即使到了今天我也不知道当时他是否要扣动扳机,事实上在那样的年代开枪并不是一件什么不得了的事。就在那事发生的前一年,我在楼后和几个同学打球时,突然在前一座楼前传来一声枪响,极其响亮刺耳,随之是一只受到重创的狗凄厉的嗥叫,在那狗痛苦地哀鸣的半分钟里,又有四声枪响,一切才沉寂下来。我的心都收紧了。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和我同一个学校的一位男生的父亲——一个派出所的民警,在酒后决定杀死一只他们买来的狗作为下酒菜,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开枪杀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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