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文学童书馆中国童话新势力(第二辑):如果一只獾遇到另一只獾》:
“一、二、三、四……”米米兔小姐知道,数到二十,那个叫兜子的顾客就会消失在街角。第二天下午三点五十分,兜子兔先生会准时再来到米米兔小姐的咖啡店。
“来一杯青翠山林,再加一客蜂蜜潺潺清流蛋挞,手巾最好给我幽兰山谷那种味道的。”兜子兔先生总是这样对米米兔小姐说。他的声音充满着磁性,米米兔小姐听起来舒服极了。那些乖乖甜甜的名字都是米米兔小姐想出来的,这让她有点小小得意哦。“好的。马上就来,请稍候。”米米兔小姐总是这样回答。偶尔她也会说:“哦,真对不起,幽兰山谷味的手巾没有了,您看风过枫林这种味道的可以吗?”
“可以,没有问题!”兜子兔先生总是这样回答着,照例坐在门左边的第三张桌子前,这是他固定的位置。无论生意多火爆,米米兔小姐都会留给他的。事实上,生意火爆的日子很少,更多的时候也就是顾客兜子兔先生和老板米米兔小姐在店里静静地待着。
兜子兔先生点的东西上齐后,米米兔小姐就把自己隐到吧台后面的阴影里去了,从不打扰兜子兔先生。她会放一点轻音乐,把自己不小心弄出的声响也隐在音乐里了。但是其实,米米兔小姐一直在悄悄地看着他。兜子兔先生常常拿出一本书来读,还会在本子上记着什么。米米兔小姐常猜想兜子兔先生可能是个作家,也许他正在写一部小说呢。但或许他是个会计也不好说,比如总把算不完的账带到这里来加班。更浪漫的猜想就是,兜子兔先生是一位设计师,他喜欢设计各种各样的房子,甚至愿意为别人设计—下充满阳光的生活。
窗外的阳光从四点的角度开始慢慢下降,直到退至西山后,兜子兔先生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收拾起书和本子,结账告辞。
每天如此,从来不会改变。
路灯还没有亮起,咖啡店的灯光让门前的路面有些恍惚。米米兔小姐伏在吧台上,踮着脚尖,看着兜子兔先生出门走到大街上。“一、二、三……二十。”兜子兔先生消失在街角,米米兔小姐才把手中的钱放进一个大口瓶子里。每次兜子兔先生给的钱,米米兔小姐总是单独放起来,她喜欢没事的时候拿出来数一数,算算兜子兔先生在这里喝了多少咖啡,自己赚了多少那种带着松枝味儿的钞票。
那天下午,天空先是飘起了小雨,接着转为大雨,雨水在屋檐下织出一道帘子,却挡不住哗哗的雨声。三点半,米米兔小姐就开始烦躁,她担心有雨的寂寞下午兜子兔先生不会来了。
三点五十分,门开了,兜子兔先生冲进屋里,夹着一股风、雨和着泥土的腥味。米米兔小姐不等他说话,就先递上了幽兰山谷手巾,接着是“青翠的山林”和兜子兔先生喜欢的那种蛋挞。兜子兔先生温和地说声“谢谢”,然后依然静静地待着。尽管这之后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可米米兔小姐觉得很安心。
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雨也没有变小。兜子兔先生几次站了起来,可看看窗外的雨,又搓搓手坐了下来。米米兔小姐在吧台的阴影里偷偷地看着兜子兔先生,她在心里却暗自庆幸,在这下着大雨没有生意的晚上,有顾客陪伴着,哪怕不说话,也不会太寂寞了。她甚至希望这雨再大些,下得再久些……
雨确实依然在下,依然很大,这让米米兔小姐很安心。那些雨滴穿过店堂里的轻音乐,轻轻地敲打在她的心上。这是一个诗意的夜晚,如果让诗意更浓些,就像浓浓的咖啡,那才好呢。最好是那一款米米兔小姐钟爱的“情深深雨蒙蒙”咖啡,杯口热气氤氲,上升的还有那种烟雨朦胧的味道。
想起浓浓的味道,还来不及考虑其他,米米兔小姐突然记起咖啡豆不多了,应该提前备一些。她打了咖啡园的电话,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听。奇怪,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叹了口气,轻轻地挂了电话。兜子兔先生正焦急地看着黑漆漆的窗外,路灯只晕出一小片光来,照到不大的地方。光晕里的雨是斜着交织的,丝毫没有犹豫和停顿。雨还是那么大。
过了一会儿,米米兔小姐再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她变得不安起来,开始在吧台里走来走去,但是尽量不发出声响,唯恐惊动了沉思中的兜子兔先生。
兜子兔先生仍然紧盯着窗外,他的背影像一尊雕塑,脊背僵硬地挺直着,头也一动不动,只有两只长耳朵,随着雨滴落下而颤动,一下又一下,仿佛那些雨滴都打在了他的耳朵上。突然,他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快步走过来结账告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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