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教育的良心/学而书坊》:
常怀愧怍,就因为我是老师那是个雨后转晴的傍晚。
匆匆忙忙送儿子去补习班,一路狂奔。不慎开错车道,只好盘算着临时插进右侧直行车道。
后面的车子急摁喇叭,堵住了我的路。他显然反感我这种不厚道的做法。
细看驾驶员,大为尴尬。
竟是我的一位同行。他也送孩子去补习班。
赶紧向他道歉并作解释。
但这依然没有消除我内心的尴尬——叫“愧怍”其实更为准确——我的所作所为,实在和我的教师身份格格不入。
这不是我第一次在熟人面前“丢脸”。
有一回,下班回家,趁着暮色,照例将车开得飞快。当我嗖地超越了一辆小车,在红灯前迅速刹住时,另一车道上,一辆白色车的车内探出一张青春的脸来:“师傅,你开车好猛啊。”我心下大惭。在我年轻的同事面前,我丢脸了,这位同事还是我的徒弟呢。
平时,我也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凡事不敢偷懒,也不敢敷衍,但在一些细节方面,我显得粗枝大叶。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在田地间打打闹闹,这让我有了一些野性和陋习。它们侵入我的骨髓,即使时隔多年,依然不能完全根除。稍不经意,就会在这里、在那里,腾地窜出来。
我时常为此感到愧怍。
这主要是因为:我是老师。
“老师”两个字的分量,在我心里是很重的。
老师意味着为人师表,意味着学问深厚,意味着文质彬彬,意味着处处垂范——不仅是学问之师,更是人格之范;不仅是学生之师,更是成人之范。
第斯多惠认为,“教师本人是学校里最重要的师表,是最直观有教益的模范,是学生最活生生的榜样”。
尽管教师的经济地位与社会地位至今还没有和人们对这个职业的期待与要求真正匹配,但这绝不能成为教师降低自我要求的理由。
教师需要时时提醒自己师者的身份。师者不是一本教师资格证书就能代表的,它意味着你要努力做一个克己复礼的模范。
所以,当我一不小心爆出粗口的时候,我感到愧怍,因为我是老师;当我心里产生不当想法的时候,我感到愧怍,因为我是老师;当我惰于学习、不思进取的时候,我感到愧怍,因为我是老师;当我见到他人有难,别人先我挺身而出的时候,我感到愧怍,因为我是老师;当我看见学生向我问好而我竟然一时没有及时回礼的时候,我感到愧怍,因为我是老师;当我草草备课,在课堂中看见学生依然迷惘的眼神的时候,我感到愧怍,因为我是老师;当我课上讲错了却寻找借口的时候,我感到愧怍,因为我是老师……就因为我是老师。我时常感到羞愧——为自己在为人或工作上的失误与缺陷而陷入深深的懊悔与自责。我的校园生活乃至全部教育生活充满了缺失与遗憾,因而充满了自责与惭愧。
老师不是圣人,也没有义务做圣人:老师不是完人,也没有能力做完人,但老师一定要努力成为一个有教养的人,一定要努力成为能够慎独和自律、值得他人敬重和信任的人。这是社会赋予这个职业的特定的期待与要求。如同要求军人,在最危险的时候,要冲锋在前、不怕牺牲。如同要求护士,再苦再累,也要耐着性子,带着笑容,以天使般的爱心善待每一个病人。
没有人天生完美,也没有人已经完美。每个人都在不断地学习和完善,都是未完成的人。老师,因为是帮助别人进步和成长的人,所以,更应当学会自我反思和自我完善,而愧怍之心,是这一切的源头。
老师和工人是不同的。工厂的工人下班了,离开了工作场所,就可以不必是“工人”。教师,即使离开了校园,在大自然中,在人群中,在黑暗处,在任何地方与任何时刻,一言一行仍被寄予厚望——为人师表。一旦瑕疵屡现,不加克服,又将会影响到在校园里、在学生面前、在家长和社会心目中的形象和地位,更会直接影响教育效果。
这就是老师。
不管是幸还是不幸,既然作为教师,我们不得不更加苛刻地要求自己,更加勤勉地检点自己。
以为下班了,走出校门了,在酒桌上,在牌桌上,在KTV中,可以像其他职业的人一样随心所欲,快乐就好。这种想法不但简单,而且可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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