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弈新元 别有同天:中国围棋天元赛三十年历程》:
我是从大学时代学围棋的,至今也有三十多年了。
那个时候,我们班的鲁晓晨(系学生会主席)、孟国治等人经常在昏暗的楼道里下棋,斗嘴调侃,趣味横生。很有意思,便跟着学。
1982年,我分配到《新民晚报》当记者。最初的工作,就是打杂,替老报人打下手。比如,送稿子。当时,编辑部在四楼,印刷排字车间在底楼。老报人都有一种倚马可待的功夫。写稿子,为了抢时间,都是写完一张送一张,且思路连贯,绝不会有错。这种功夫,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我开玩笑,我的“学徒生意”,都是在电梯里偷着学的。
有一天,新民晚报专门报道棋类的老记者蒋是枢先生,带我去看围棋比赛。他知道我喜欢下围棋,不算是完全的门外汉。这位老先生,会下象棋却不懂围棋,报道围棋比赛有点吃力。那天的比赛,由中国聂卫平九段对日本石田芳夫九段。比赛结束,老蒋对我说:“怎么样,明天弄一个消息。”既是命令,也是鼓励。我会下围棋,但写围棋报道,一点底气都没有。那天晚上,我摊开稿纸,正儿八经地写报道。当然是新华体。写完之后,不满意,撕了。再写,再撕。最后写不下去,干脆去睡。第二天,早起,脑子清爽,感觉也好了,动手写了一个夹叙夹议的消息。稿子有点不伦不类,时间来不及,就是它了。体育组领导赵雨先生盖了发稿章,我一路小跑,送去编辑部。年近七旬的老编辑吴崇文先生,拿起稿子,粗粗看了一遍。然后放下稿子,摸烟,点着。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很欣赏的样子。吴先生盯着我,问:“你写的?”我点头。他哈哈一笑。“不错不错。没有章法,却有味道。”于是,这篇不伦不类的报道,居然一字未改,刊登在新民晚报体育版的显著位置。这位吴老先生,素以刀快著称,很多稿子,都会被他砍得七零八落、体无完肤。此稿能全身而出,不损毫毛,实属少见。我知道,这实际上是吴老先生的一种鼓励和支持。
这篇围棋报道,几乎就是一张“通行证”。从此,我便成了一名专跑围棋比赛的记者。不久,中国围棋国手战在扬州举行,我主动请缨,要求采访,领导欣然应允。短短一周,我在扬州个园结识了当时中国很多知名的棋手,包括聂卫平、王汝南、华以刚、罗建文、马晓春、刘小光、江铸久、曹大元、钱宇平、芮乃伟、杨晖等人,还有当时年仅六岁的棋童常昊。当然,我也从围棋中,知道了许多人生哲理。比如,大局观、平衡观、舍得的理念等等。
1984年底,第6届新体育杯围棋邀请赛在广西桂林市、柳州市等地举行。当时,《新体育》杂志的社长、总编辑郝克强也是棋迷。他喜欢下棋,对普及推广围棋不遗余力。他也是当时某中央领导的亲戚,因此在国家体委的影响较大。“新体育杯”就是该杂志举办的一项赛事。我向体育组领导提出采访,当然也有私心,想顺便看看桂林的山水风光。那次比赛,同吃同住同船,同聂卫平、王汝南、罗建文、华以刚、马晓春、刘小光、曹大元、钱宇平等棋手的关系就更近了。那次经历,我也认识了两个重要的人,一个是金庸先生,他也是棋迷;另一个就是时任《新体育》杂志社长、总编的郝克强先生,他后来促成了著名的中日围棋擂台赛,也让我同中日擂台赛结缘。当时的杂志社记者刘思明先生,我们也成了好朋友,若干年后,他成了国家体育总局棋牌运动管理中心的主任,中国棋院的院长。
1985年至1986年,中国围棋界发生了~件大事。这就是新体育杂志社推动的中日围棋擂台赛。说实话,当时,围棋在中国还不是很热的体育项目,许多围棋国手也并不出名。擂台赛是一种传统的、也很刺激的对抗性质比赛,一下子点燃了中国棋迷的浓厚兴趣。新民晚报对中日围棋擂台赛情有独钟,凭借着同中国围棋界结下的良好关系,我用擅长的“棋盘拟人化”的写法,写下了大量中日擂台赛的新闻报道,引起不小的轰动,在中国的体育记者圈中突然成名。
当时的新民晚报,围棋爱好者众多。时任副总编辑徐克仁也是一位棋迷,我们经常在工作的间隙“手谈”。他是我的顶头上司,不过围棋的水平,我们不相上下,有输有赢。徐克仁原是文化部的记者,后来在一帮年轻人中间胜出,任副总编辑,分管文化、美术摄影和体育部。徐克仁和我一样,都属猪,但比我大十二岁。我们俩,在新民晚报比较出名,时任总编辑束纫秋称我们俩为“二徐”,既有赞许的成分,也说明我们关系很好,形影不离,有时候臭气相投。因为喜欢围棋的原因,徐克仁通过我认识了曹志林。曹志林当时任《围棋》月刊主编,因得过全国亚军而被“暂定八段”,擅长大棋盘的围棋讲解,拥有大量围棋粉丝。曹志林也属猪,与徐克仁同岁。我们三个属猪的人,有一天酒后突发奇想,决定创办中国第一项“新闻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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