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开始于某个普通的早晨。作家感觉自己在思念什么,却又不知道具体在思念什么,那种思念感越来越强,他感觉自己有话要说,仿佛是沉睡已久的灵魂发出热烈的召唤。那个早晨,既是作家朴范信的早晨,也是我们人人都曾有过的青春的早晨。本书可以看作成长小说,却又迥异于线性的成长史,而是通过现在的“我”的视角,不断重临自我的历史,从而形成今日之我和昔日之我的对话和交流,反省和反思也随之达成。
《韩国文学丛书:肮脏的书桌》荣获第十八届万海文学奖。
1.十六岁的书桌
对于十六岁,伏在黑暗自我意识的密室里的他来说,火车意味着囚禁而不是离开,意味着独处而不是融合。在奔驰的监狱里,他的存在最终成为完整无缺的孤独者。这时候,他反而感觉平静。这是与他十六岁之前走过的田间小路截然不同的空间。田间小路纵横交错,通往天地四方,然而上了火车就不能离开了。
疯狂
凌晨。不知道思念什么,还是刻骨地思念。日子一天天阴沉沉地流逝,某个凌晨,母亲在外面敲打着推拉门的格子,说:
孩子,起床吧。
母亲的嗓音像火车声。
若要赶上通勤火车,无论如何都必须起床了。火车以破竹之势穿透凌晨的云雾,虎虎生威地驰骋于原野的情景仿佛浮现在眼前。该起床了。可是眼睛睁不开,半梦半醒,觉醒的依稀光芒之间传来收音机的声音,哗啦啦。肯尼迪……约翰·F.肯尼迪……男播音员说。犹如锋利匕首般的光芒进入他的内部,刹那间划破了凌晨的朦胧。Oh, no……播音员悲壮地说道。
Oh, no。
他的上半身像弹簧似的弹了起来。
房间里依然昏暗,不过书桌上面没有窗帘的西侧窗户已经发白了。贴在书架隔栏上的约翰·F.肯尼迪总统的照片映入眼帘。利落的短发、睿智的眼神和清晰的下巴曲线显得很美丽。也许是宣布彻底废除黑白人种差别之际拍摄的照片。剪下别人的照片,贴在书架隔栏上面,第一个便是肯尼迪。并非因为他是美国总统,也不是因为他被称为新边疆旗手,只因为他是美丽的……青年。他觉得肯尼迪是星星。星星不会衰老,也不会死亡。年轻的播音员继续说道,这颗名为肯尼迪的星星陨落了。他在达拉斯市乘坐敞篷车前行,被狙击者的子弹命中,当场死亡。说到这里,播音员语调高昂。Oh, no……他在咆哮。仿佛看到美丽的杰奎琳女士抚摸肯尼迪总统被鲜血浸湿的头发。
疯了……他喃喃自语。
尚未抵达世界凌晨的十六岁的他,浑身瑟瑟发抖。疯了……都要疯了……他不停地喃喃自语。这很像野生动物的预感。预感的触角从他的某个纯洁的中心蔓延而出,转眼间覆盖了世界。很及物,又很先验。他不知道美国有多远,也不知道肯尼迪和国家重建最高会议议长朴正熙有什么关系。播音员说,朴正熙议长将会出席肯尼迪的葬礼。突然间,十六岁的他感觉自己比朴正熙议长更了解这个世界。暗杀者的疯狂犹如湖面的涟漪迅速扩散,席卷整个世界。他的眼前生动地浮现出这样的插画:一个庞大而疯狂的网从宇宙降落,令人绝望地笼罩了地球。
他听见父亲的干咳声。
难道父亲也预感到了疯狂?收音机降低了音量。他想象父亲的手和胳膊探出被窝,缓缓地伸成直线,艰难地旋转放在头顶的收音机的开关。皮包骨头的手指,蔓延如蚯蚓的静脉之网,还有白骨,白骨……他得出结论。尽管没有亲眼看见过父亲的骨头,然而当红豆粥色的皮肤和静脉网同时被掀开的时候,父亲的骨头就会豁然在目。父亲的白骨白皙而整洁,像葫芦瓤。
水热了,洗漱,吃饭。
……
译者序
十六岁的书桌
十七岁、十八岁的书桌
十九岁的书桌
二十岁的书桌
作家的话
韩国文学丛书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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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推开“书桌”上所有的作品,只留一本书,那就应该是这部《肮脏的书桌》。
——《朝鲜日报》
《肮脏的书桌》记录了一个伟大的艺术之魂走向完成的过程,同时也是关于艺术之起源的小说,更是关于当代文学之存在论意义的小说。
——著名文学评论家柳蒲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