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渔生活审美思想研究》:
薛富兴为中国当代美学研究开出的药方也是要对大众审美实践作具体、实证的专题研究,他认为中国美学研究要想自我深化要做到三点,其中两点分别是:一是化宏观为微观,走出通史情结,重新回到具体、实证的专题研究,重新作断代史、专题史的研究工作,补先贤之未足,为中国美学的健康发展奠定一个较为扎实的基础;二是化观念为活动,走出理论文本,回到生动、丰富的大众审美实践,回到更质朴、更具体的有关审美活动的器物、文字材料中,重新作系统的分类整理工作。①对比这两点,第二点应是更基础的东西,因为“美学史首先当是现实的审美活动史”②。对于当代美学研究来说,就是要对大众当下的审美活动作实证分析研究;对于古典美学研究来说,不可能直接面对过去人们的现实审美活动,古人的审美活动只能通过现存的文献、器质等资料去反映或体现,所以这些当是美学研究的重点,而不是仅仅局限于理论文本。不论是中国美学的通史研究,还是中国自然审美史、工艺审美史、生活审美史等专门问题的研究,都必须建立在对现实的审美活动进行分析的一手资料基础上。
如前所述,张法认为中国美学的理论存在于四种类型中:几个审美领域同时论述的著作,部门艺术专著,以诗品、画品、书品这类特殊形式表达的理论,以诗论诗。史鸿文的《中国艺术美学》认为中国的艺术审美资源也不仅仅存在于艺术领域,除艺术作品、艺术理论、艺术题跋及评点、艺术掌故之外,哲学著作、宗教文献、人物品藻等材料中也有着艺术美学成分。③只从艺术审美角度看,中国古典美学研究就有如此丰富的材料。如同艺术审美资料不仅仅存在于艺术领域一样,中国古典美学研究资料也不仅仅存在于美学理论文本,而是存在于哲学、宗教、经济、政治、文化、历史等丰富的文献资料中,甚至其他一些图片、考古、器质文化等资料中也有着对古人审美生活的体现,这就需要当代美学研究者进行更深入的挖掘。中国古典美学理论方面有所欠缺,但是有着丰富的审美活动资料。这也是所谓的中国古典美学的缺点:理论性系统性差、体验性感悟性强;轻理性、重感性等。从这个角度看是缺点,换个角度可能会成为优点,所以分析梳理中国古典美学材料,并对之进行具体、实证研究,发挥中国古典美学在材料方面的优势,为中国美学甚至世界美学的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当是中国当代美学研究者的一个方向。
《闲情偶寄》记载了作者的生活审美实践、生活审美感受和体验,为研究明清生活审美提供了一个鲜活的实证。它启示我们除了艺术审美、自然审美之外,生活中也有很多美可以供我们欣赏。它还启示我们,如果以审美的眼光观察生活,生活会呈现出另一番不同的面貌。从艺术方面看,文章可以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也可以只是博我们一乐。在其他文人士大夫看起来很神圣的艺术,在李渔看来也只是给日常生活带来快乐的工具。以戏剧为例,别人“首重音律”,他却“独先结构”。相对来说,音律是美妙的旋律,它带给人更多的是精神的美感,而结构则主要是情节的安排,强调的是趣味性,是快感。他创作戏剧也是为了取乐观众,对他来说,“一夫不笑是吾忧”,通过看戏的欢笑,暂时忘掉生活中的烦恼和忧愁。古希腊的悲剧是使人的心灵得到净化,他的戏剧是为了使人欢笑,这也是他选择创作喜剧而不是创作其他种类戏剧的原因。从艺术审美的角度看,戏剧有着更多的审美风格,也可以发挥更多的作用,但是立足于日常生活,仅仅是为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服务,那么喜剧博人一笑也就足够了。
以建筑为例,为了明确、维护政治秩序,建筑格局有着严格的规定,如《周礼·冬官考工记》明确规定,“周天子之国,方九里,诸候之国方七里,士卿大夫方三里”,《礼记·王制》也规定,“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大祖之庙而七;诸侯五庙,二昭二穆,与大祖之庙而五;大夫三庙,一昭一穆,与大祖之庙而三;士一庙;庶人祭于寝”。皇室的宫殿要能显示皇家独一无二的地位与威严,其他王公大臣是不能僭越的。从生活审美角度看,“土木之事,最忌奢侈”,“房舍与人,欲其相称”,房子过大或过小都不好,与人相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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