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我用尽一生,只为寻你》:
同时,张幼仪的心里对二哥张君劢的感激之情,在今天涨到了顶点。二哥在她三岁那年解开了家人裹在小幼仪脚上的厚厚白棉布,放开了她的小脚。所以今天,她有了一双大脚。尽管这双大脚曾被家里的婆婆、姨妈、姐妹们很是嘲笑了一番,但大脚代表着“新式”呢。所以,今天的她站在这场西式的婚礼上,与西装革履的丈夫,看上去才能如此般配。
张幼仪此刻庆幸她有一双大脚,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位思想解放的丈夫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她的那双大脚放在眼里。就是到后来,也没有。
徐志摩不时瞅瞅身旁的新娘,想起两年前,父亲递给他一张姑娘的照片,说那是他未来的妻子。照片里的张幼仪看不到特别的好,但也不难看。只是生得有些黑,嘴唇似乎也厚了一些。其实,幼仪长着一张典型中国少女的脸,圆润而柔和,沉静的眼里刻着大家闺秀应有的大气端庄。可徐志摩没由来的一阵嫌恶。
他知道,这是父亲精心的安排。徐家的生意,张家的声望,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但他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这与他在学堂里学到的自由精神相距太远。如果这桩婚事被安排在十年以后,徐志摩也许会高喊着:“我要追求爱的自由与婚姻的权利。”并拒绝父母送给他的新娘。但此刻的他,没有。
也许是他的理想与追求还不够坚韧,也许是父母的命令与张家显赫的声望一起制成的牢笼太坚固,总之,那天他只是将自己的不满,变成了下垂的嘴角,吐出了一句:“乡下土包子。”他与所有中国包办婚姻中的男人一样,甚至没有花时间去了解未来的妻子,便用自己的妥协,将张幼仪日后的生命轨迹,扯进了自己的命运航道中。
这是一场西式的文明婚礼,却脱胎于一场旧式的中国礼制。这或许是徐志摩在面对这次婚姻时,最大的心结。这个结,不但捆住了他与妻子的情感交流,更捆住了他理想中的自由,阻挡他进化成新青年的通道。他觉得,自己尽管穿上了西装却与自己的灵府如此不搭调。新式的衣装,与这骨子里的旧,让自己显得这样滑稽。
徐志摩与张幼仪一起向“旧”妥协了。在那样一个新旧交错的年代里,徐志摩或许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对抗的东西究竟是何等深刻,或许,他同样没有意识到,当他妥协的那一刻,他与“小脚”的女人并没有质的差别。但徐志摩毕竟曾立志,要“冲破一切旧”。只是在他还没有找到冲破的方式时,一切就在他毫无思想准备时发生了,而他灵魂的一部分仿佛还留在北京的锡拉胡同里。那里,住着蒋百里。
蒋百里是徐志摩姑丈的弟弟。他在早年留学日本期间,结识了当时因戊戌变法失败而流亡海外的梁启超,并拜梁启超为师。回国后,蒋百里时任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校长,袁世凯总统府一等参议。他的身体里流淌着尚武的血液,怀抱着爱国的热诚。更难得的是,学贯中西的蒋百里,在作为一个军事家的同时,在文学与史学方面也有极高造诣,他的书法也深具晋人气韵。
徐志摩在1915年考上燕京大学预科班时就住在蒋百里家。平日里,徐志摩与蒋百里谈时事,聊文学,评历史,讲政治;他敬蒋百里,爱蒋百里,虽然蒋百里长徐志摩十四岁,可徐志摩与他甚是亲近,无话不谈;他是徐志摩口中最亲的“福叔”。与蒋百里的交往,让当时的徐志摩意识到政治的重要性。在一次闲谈中,蒋百里曾对徐志摩说:“青年有了真才实学才能展鸿鹄之志,救国救民。你何不与他们一起出洋去,学西洋之长为已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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