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卒扯谈》:
入伍头一夜的丢人遭遇
我难忘入伍第一夜的遭遇,丢老人了!
我到63军通信营时因新兵还没到部队,我们从北京入伍的几个“后门兵”便暂时安排在三连(架设连)当兵。
当晚熄灯后,我躺在双层床的上铺浮想联翩。看着生疏的环境,陌生的兵,总觉得有点儿怪异。昨天我还睡在北京的家里,今天就在太原和素不相识的兵睡在一起,变化实在太大、太快了……不知何时,我不知不觉地进入了黑甜乡。
黎明时分,突然一阵急促尖厉的哨声把我惊醒。
我翻身坐起,茫然地看着四周,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身在何处。
连值班员推开屋门,压低声音急促地说:“紧急集合!紧急集合!”我这才反应过来,噢——我已经当兵了。
下铺的班长条件反射般地坐起来,一边慌乱地往棉裤筒里蹬腿,一边低声命令说:“快起床,打背包!”
我和兵们翻身跃起,快速地穿衣打背包。
紧急情况?要打仗了?!我边打背包边想,中苏终于开战了?!自打1969年中苏珍宝岛冲突后,两国一直处于即将全面开战状态,好呀,真寸啊,当兵第一天就赶上打仗了!想到要打仗,我热血冲顶,心脏剧烈地“怦怦”跳着,有些紧张,也有点儿手忙脚乱。
紧急集合不许开灯,一切行动只能黑暗中凭经验和直觉进行。我个子高,在上铺站不起来,只能哈着腰颠三倒四地穿衣服和打背包,完全施展不开,几次险些掉下床去。
即便是老兵,紧急集合也多少有点紧张,黑暗中屋里这通乱。对面上铺的陈老兵在床上“扑通扑通”倒海翻江地穿衣服,不甚结实的上下床发出凄惨的“咯吱咯吱”声,随时有散架倒塌的危险。
那边上铺的刘老兵探头小声央求下铺的张老兵说:“嘿,我裤子掉下去了,帮忙扔上来。”张老兵顺手从地上抄起一团东西,不知是棉裤还是棉衣,也不管是谁的,头也不抬就甩手扔了上去。下铺另一个陈老兵光着脚低声焦急地说:“我鞋呢?谁穿我鞋了?”班长瞎子似的在床上四处乱摸说:“我棉衣呢,谁拿我棉衣了?”刘老兵这时又把张老兵扔上来的棉衣扔下来说:“我不要棉衣,要棉裤,这是你的吧……”屋里乱成一团。
幸亏当过兵的妈妈教过我打背包,依稀记得打背包“三横压两竖”的要领,我在黑暗中凭着印象打背包。
忙乱中,,我奇怪怎么老流稀鼻涕,擦也擦不完,特碍事。
我得空借窗外朦胧的夜光一看,哪是流鼻涕啊,是流鼻血了。也许是太原干燥,我初来乍到不习惯引起的吧。
我边打背包边抽手擦鼻子,鼻血被我随手涂抹在脸上,顾不上擦就任由它滴在褥子和被子上,弄得哪儿都是……
已有老兵打好背包跑出去了,我见状更加着急。背包终于打好了,我背起背包,发现不对劲,再一看,坏啦,背带被“三横”打在里面了,没法背了。我差点急哭了,无奈地对班长说:“班长,我背包带打里面了,怎么办?拆开重打吧?”班长看也不看我,说:“来不及了,别拿背包了,出去集合吧。”
我可不想这样出去,这样出去丢老人了!可班长发话了,只好撒腿往外跑。边跑边想:别人都背着背包,就我两手空空,待会儿怎么见人啊。
刚冲出楼门,门口的哨兵冲我厉声喝道:“你帽子呢?!”我一摸脑袋,嗨,头上光秃秃的没戴帽子。我在家没戴帽子的习惯,这一乱更忘到脑后了,真是越忙越乱!我急忙返身窜回屋,摸半天才在床角摸到一顶帽子,也不管是谁的,扣头上就往外跑。
操场上,全连已列队完毕,只有我甩着两手跑过来。我再一看,更傻眼了,全连兵们都扎着腰带,我却把扎腰带这茬忘了(打小就没扎过)。本来没背背包就够现眼的,再没扎腰带,简直就是光腚推磨——转圈丢人了。
我自知寒碜,还想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进队列,可队前连长那双牛眼紧盯着我,无奈之下我只好喊报告,要求入列。连长见我这副熊样,狠狠瞪我一眼,没好气地命令说:“入列!”
全连兵们见我没扎腰带、没背背包的洋相样都在偷着乐,羞得我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更可气可恨的是,昨天下午刚认识的几个北京兵也在笑我,实在让我气不忿。心说,若不是我流鼻血分散了注意力,决不会打错背包,更不会如此狼狈。
“不许笑!”连长威严地对队伍说,接着下达口令:“向右转,目标,操场,跑步——走!”我随着队伍围着操场跑起圈来。全连兵们都全副武装、背着背包,唯独我两手空空,显得特突兀,特丢人。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