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
东华国。凤鸾殿。
清晨,睡梦中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脸色苍白,却是如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般楚楚动人。她有着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直至腰际,尖尖的下颌以及一对无比迷人的眸子,散发着某种惊心动魄的美。
少女长长的睫毛正轻轻颤动。似是为噩梦而感到不安似的,她微微地蜷缩起了身子。
好冷啊……
梦中的她孑然一身,仅身着一件单薄的长裙,立于冰天雪地之中。
四周皆是漫天飞雪。她艰难地跋涉,想走出这片冰原。
然,雪令她盲。
一片片洁净无比的雪交织绵延,望不到尽头。她望着眼前单一而刺目的白,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渐渐地,她已然无法看清任何事物,只是艰难地挪动着脚,向前,再向前。
这般艰难的跋涉,却望不到终点。视线所及仍是刺目的白,吹在身上的仍是凛冽的寒风。
——远处,那却又是什么?
小轩窗,有人于这冰雪之中正梳妆。似是听到她的呼喊,回过首来。
她的手里,是一杯清涩寒凉的碧雪茗;她身上着的,是一件烟柳鸣鹂的翠色长衫;她回过首来,对着她似笑非笑。
她的眼波荡漾,她的鼻挺唇薄,她的黑发蔓延……
不……不……
她终于重重地跌倒在地,绝望地抬起头来,望着那个与她样貌分明无半分差别的丽人,剧烈喘息。
“皇、皇上!丝凌!”东华国的小公主慕容嫣雪又一次地自梦魇中惊醒,只是作声唤着哥哥与贴身侍女。
“公主,皇上早朝刚毕,正驱马车赶来宫中。”名作丝凌的侍女年至中年,安静端庄地走来,“——要知道这几夜公主夜不能寐,皇上一直是心心念着,片刻都不曾忘却。”
“啊……是么?”小公主慕容嫣雪垂首轻声,“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兄妹情谊吧……不过这几日也是劳皇上挂心了。”
“那是——依奴婢说,皇上最为挂心的便是公主了。奴婢可还记得曾经公主生病时,皇上硬是几日未去上朝,驻留在公主宫中,忙前顾后的——还叫我们不要告诉公主,说什么公主会过意不去的。有这样一个皇帝哥哥,可真是公主的福气呢!”丝凌笑着捧来衣衫首饰道,“公主可得快些梳妆才是,一会儿皇上就该过来啦。”
“好。”嫣雪颔首微笑,然而视线下移,看到那件美丽的翠色衣衫时,眼色却变了。
——不……那是她的衣服……那该是寝梦之中,她的衣服才对……
“……去换一件衣裳来。”嫣雪神色略凝,只不动声色地吩咐,下意识地使用了主子的口吻。
“……啊?”丝凌似是略略失神,“可是,皇上可是最喜欢看公主穿翠色衣衫的。”
“我不喜欢。”嫣雪却只是摇首,出奇地执著,“去换一件衣裳来。”
——是呵……不知从何时起,她便一直在重复着那个梦境:冰雪,似笑非笑的她,碧雪茗和翠色衣衫。有时,她还会含了一块冰皮点心,默默回首凝望。
——美丽的少女就这样坐于榻上,苍白得有些虚幻。她眼睑低垂,只是黯然想着那些梦境,对身侧侍女的唤声恍若未闻。屋内燥热异常,她却裹着一层厚重的棉被。
“嫣雪?”一阵声音静静传了过来,那是一位脸色苍白的贵公子,眼神略有些疲惫。然,他却身着明黄衣衫,上面还印有龙腾飞舞的图案。
“啊……”少女吃了一惊,显然未曾想到哥哥如此快便得以前来。想要站起身,却被人轻轻以手压下。
“既是兄妹,又何必拘礼呢?”皇帝微笑,放下了手中的一盘上等冰皮点心,“尝尝罢,这是教御膳房新做的,为做这个还开库取了冰呢,味道很好。”
“哥哥费心了,只是嫣雪本便也并不喜欢这些冰点……”少女神色恍惚,又一次想起了梦境之中的丽人——她亦是那样地喜欢冰皮点心……
“不……你一定也会喜欢这些点心的。”皇帝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略略有些疏离,“还有……嫣雪,方才哥哥见丝凌呈上来翠色衣衫,你却为何不穿呢?——那件翠衣是曾经为着你生辰,教内务府……特意仿着她的做的啊……”
“特意仿着她的……?”对面的嫣雪敏锐地注意到了哥哥神色的变化,“特仿着……她的?那个与嫣雪很像的人穿的衣衫么?”
“你……”焉鸿忽地站起,却不知在想些什么,“你……怎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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