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穿过半个校园去找他。弗吉尼亚理工大学（Virginia Tech）虽然是公立大学，但校园建筑和谐古朴，给人一种厚重的私校感觉。这也是因为校方多年来非常注重新旧建筑风格的统一，连外墙都规定必须使用指定的藏青色“火鸡石”（Hokie Stone）。
尽管是冬日，在路上看到的许多学生仍是只穿着单薄的衣服。他们年轻、新鲜、火力足，就是可以穿得这么任性。他们步履轻盈毫不犹豫，似乎对前进的方向一清二楚。然而跟学生打交道多年之后，我知道他们会猛然发现大学生活如此之短，不久就要面临毕业与就业，挫折和打击会接踵而来。在入学时的美好憧憬与毕业时艰难现实的鲜明对比之下，他们中的很多人也将面临保安和哲学家都会问的三个终极问题：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
而这些问题是极不容易回答的。经常当别人问：“你从哪里来？”哪怕简简单单字面意思都要让我停顿想一想，联系当时的上下文，猜测对方到底是问什么。祖国还是祖籍？居住城市还是工作城市？本科学校还是博士学校？有时候实在搞不清楚对方意图还要先反问一句：“你又是从哪里来？”然后视对方回答来提供对等答案。
在美国的这十多年，我居留的地方北至康涅狄格州的新港，
6
美国教授海归记－正式排版-改石头.indd 6
2018/11/8 下午5:50
经过电话面试、校园面试等全方位考察之后，最终突出重围拿到聘书的基本上都是综合素质出类拔萃的幸运儿。
AP完全有理由焦虑。入职之后六年的终身教职倒计时 (tenure clock)就开始了。这就像要拆一个定时炸弹，如果六年考核不达标，终身教职的梦想会被炸得灰飞烟灭。这些指标包括带研究生、教学、发表文章，以及斩获研究基金。AP对写文章驾轻就熟，带学生和教学只要花些时间也不是问题。分量最重也最难的是获得真金白银的基金支持。弗吉尼亚理工大学这一档州立学校工科AP要拿到100万美元才算过及格线。如果不作医学或者国防研究，在美国主要靠国家自然科学基金(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NSF)。一个NSF项目从30万美元到50万美元不等，也就是说一个AP要拿到两个NSF再加上其他一些小钱心里才踏实。而NSF的资助率逐年走低，过去几年都徘徊在10%左右。这些数据摆在一起，再加上脑海中嘀嗒嘀嗒的教职倒计时，再阳光自信的男孩也难免偶露愁容。
小陈书架上摆着他三口之家的温馨照片。他儿子现在两岁多。我做AP第二年的时候女儿也是两岁多。小陈太太工作在外地，开车要三个多小时。我和媳妇也是聚少离多，远的时候隔好几个州，直飞也要两个小时；现在虽然在一个州，开车仍要两个多小时。这就是典型的AP面临的工作之外的挑战：孩子在牙牙学语、蹒跚学步，配偶通常也是高学历并有自己的事业追求，却很
10
美国教授海归记－正式排版-改石头.indd 10
2018/11/8 下午5:50
学术的江湖与桃花岛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学术圈与江湖有尤其多相通的特质。比如，学术圈与江湖的核心关系都是师徒；比如，学术圈与江湖出道之前都要经过多年艰苦卓绝的修炼；比如，学术圈和江湖中的女弟子通常都要吃香一点；
15
美国教授海归记－正式排版-改石头.indd 15
2018/11/8 下午5:50
20
美国教授海归记－正式排版-改石头.indd 20
2018/11/8 下午5:50
国家需要青年才俊在本土科研的第一线拼搏；另一方面博士后通常是三十挂零甚至不到的年纪，子女尚小或者干脆没有，后代教育对全职海归来说一般不构成一票否决。
而海外的助理教授和副教授（这里统称AP）则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境地。因为从学术阶段来说，AP应该对标在大千和青千之间，而中组部并没有衔接这两者的人才计划。如果AP想海归，要么等三年到十年升到正教授申请大千，要么现在去和博士后竞争申请青千，要么就是没有帽子裸归。而裸归将失去很多配套资源，以南科大为例，是不是青千在科研启动经费上可以相差500万元人民币。
所以，有不少同行朋友跟我说：你申请青千不划算，过几年直接申请大千吧。可实际上，几年时间听起来虽然不长，却是极其关键的几年：孩子在一天天长大，适应会越来越难；国内合适的位置也逐年减少，近年来有些顶级学校已经呈现饱和趋势。
初见陈校长时我刚一个人过完39岁生日不久，将将可以追赶青千的末班车。一旦动了海归的心思，虽然嘴上说是申申看，但实际上已经是等不及、等不起、必须申、必须中的心态。
25
美国教授海归记－正式排版-改石头.indd 25
2018/11/8 下午5:50
邓巍巍教授全家福
26
美国教授海归记－正式排版-改石头.indd 26
2018/11/8 下午5:50
两周后我和媳妇来到了南科大。力学系的系主任出差了，是机械系的系主任融老师接待的我们。融老师是大千人，在美国做了多年讲席教授（chair professor），人特别好，在夏至前后的大热天带我们在校园散步，在展览室指着沙盘介绍情况，给予我们很多鼓励和正能量。媳妇很感动也很感慨：在美国是公事公办，人与人之间的礼貌背后透着冷漠；而融老师给人如沐春风的舒适感，和这样的师长共事一定会很和谐愉快。
因为考虑到娃的教育，我们又去参观了两所国际学校。设备的确很新，学费也与美国私校看齐，但除此之外感觉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高中部毕业生考上的大学不算出众，学校追求利润的气息尤其浓重。最后去看了公立的南科大附属实验小学，反倒眼前一亮。因为是新小学，最高的班级只有三年级。带我们参观的老师低调、务实；教室的桌椅设置活泼、科学；学生们看起来也很开心。用起新技术比娃在美国的小学更甚：每个学生都要求配有iPad，而且要求打字速度每分钟至少若干字。走廊的柱子上贴着许多基于学生艺术作品的海报，风格多样，有些水准颇高。顶楼有个漂亮温馨的玻璃暖房，里面种着各种花花草草，是一个引导学生欣赏植物和自然的好去处。最让我有共鸣的是学校中心位置的墙上贴了一副巨大的调色盘一般的《多元智能示意图表》，用中英文说明八种智能（intelligence）：人际、内省、韵律、身体、语言、数理、自然、空间。我和媳妇对望一眼，频频点
30
美国教授海归记－正式排版-改石头.indd 30
2018/11/8 下午5:50
……
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