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时令珍馐,在舌尖上疗愈酸甜苦辣的百态人生。
京城头号青楼烟雨阁旁边,有一个小小的点心铺子。梅菜是铺主的独生女,每天帮助父母往烟雨阁送点心。
上古神兽饕餮被人封印百年,他手下的各色妖灵,趁他沉睡时造祸人间,酿出很多麻烦。饕餮因梅菜的出现才得以苏醒。于是,饕餮带着机灵少女梅菜,在点心铺子的各色美食里,在充满人情味的古街上,将妖灵一个个收回。其间他们经历了一个个惊心动魄的险境,发生了许多或妙趣横生,或催人泪下的小故事。
第1章 九月菊
在三界交叉口的玄阴地,梅菜在送点心的路上遇到了神秘贵公子龙井。同时,烟雨阁里发生怪事,一位当红的姑娘跳楼,而梅菜的母亲也因此受害。在龙井的帮助下,梅菜解决了这件事情,并以此为由,在玄阴地上,修建了龙神祠。奇怪的是,有人见到了一个与梅菜一模一样的红衣小女孩。
夏天刚刚过去,一夜的风雨交加,早起一看,满地都是黄黄绿绿的叶子。
宛若沉睡未醒的烟雨阁,坐落于京城南边紫玉钗街,是纸醉金迷的中心,全京城最大的买笑场、销金窟。
大概这里的姐儿们艳名远播,烟雨阁虽说白天安静,晚上可是向来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跟其他人家省灯油省出来的一望无际的黑暗比,好像另一个光明的虚假世界。
现在是大清早,全烟雨阁仿佛都发出宁静的沉睡中的呼吸声,只有我早早起来,拎着篮子去采菊花。
我们家是紫玉钗街上专门给烟雨阁做点心的小铺子,爹是点心师傅,娘是裁缝店的女儿,平时做些针黹女红,我今年十四岁,也天天跟着打杂干点零活帮帮忙。
铺子有烟雨阁倚靠,足以让家里衣暖食饱,但是早些年我们实在是穷过来的,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也不大愿意闲着,忙着一些零碎活计,倒也快快乐乐。
采菊花是要做鲜花月饼,爹做的月饼有孩子拳头大小,金黄润泽,香气扑鼻,翻月饼的模子花样是时令的各种鲜花图案,内馅以鲜花和栗子泥、莲蓉以及蜂蜜、红枣等调制,甜蜜清香,从来都被客人称赞是天下无双。
当初就靠了这鲜花月饼得到烟雨阁管事的赏识,指名要他做烟雨阁点心,爹才慢慢从点心铺小伙计熬到现在,有了自己的点心铺子。
所以爹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人啊,就是得感恩。”对烟雨阁做点心更是不遗余力,尽心研究。
今天说九月菊是时候开了,才叫我去烟雨阁后花园采些回来——烟雨阁讲究,原料都是要在自己园子出。
后花园各种珍奇花朵争奇斗艳,开得姹紫嫣红,九月菊尤其开得好,闻着馥郁香气,沁人心脾。
我哼着小曲将要全开的花儿快摘满篮子时,突然发现花丛下有一双男人穿的黑靴,鞋底冲外,倒八字搁着,样子还很新。
大概是哪个客人从后窗醉酒时取乐扔下来的,我轻轻踢了一下,想拾起来交给后花园管事的黄伯,却发现花丛里并不是一双黑靴,而是躺着一个穿黑靴的人!
这下可好,吓得我不禁喊出了声来:“谁?”
更没承想的是,那个人竟然还一声闷哼:“喂,小丫头,我快要饿死了,你来得正好,给我一些吃的吧。”
原来是个乞丐,我拨开花丛,却发现躺着的那人并不跟一般乞丐一样肮脏破败,而是一个二十岁开外,身量很高的年轻男人。
而且,仿若先生教的成语,鬓如墨画,眉若刀裁,象牙似的面孔长得相当好看,身上一件月白长衫,系宝蓝腰带,腰带上还嵌了一块好像很贵的玉。
他那垂着润泽黑发的头枕在自己胳膊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根本就是一个贵公子嘛。
但是这会儿这个公子确实很瘦,下巴尖削,衣领里微微露出的锁骨凸起得厉害。
我知道,只有没饭吃的人,才会凸出这种骨头。
我赶紧掏出当早饭的鲜花月饼,这公子倒也不客气,一把抓过去塞进嘴里,几乎没有咀嚼,一口吞下,然后长舒一口气,说:“嗯,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供品了。”然后嗝了一声。
我纠正说:“这个不是供品,是普通的月饼。”
“不打紧,”这个公子一下子精神饱满地坐起来,微笑道,“真的快要饿死了,这边的人拆了我的家,饭也没人给我做,要不是你来,不知道我还要躺多久。你帮了我,会有福报的。”
我笑道:“你的家真的被拆了?还是你是为了哪个姑娘偷偷守在这个地方的?”
“小丫头知道的倒不少。”他的一双桃花眼又黑又大,灼灼地望着我,像是最明亮的晨星,“我确实是守在这里的,不过不提这个,你叫什么名字?是这里的丫鬟吗?”
“我叫梅菜,家在烟雨阁外面开点心铺子,是来摘花做点心往这里送的。”
“哈哈哈哈,梅菜?明明水灵灵的,叫扣肉倒差不多。你们家怎么给你取这么可笑的名字?”那公子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虽然好看,却真真是没有礼貌。
我干巴巴地回答:“当时家里穷,娘怀我时想吃梅菜扣肉没吃成,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有可以吃梅菜扣肉的命。”
“梅菜扣肉啊?”那公子摸摸下巴,“我也好久没吃了,真想吃啊!”
虽然瘦,看他的穿着,不像是吃不上肉的,估摸一定是传说中的浪荡公子,为了青楼姐儿,散尽家财博美人一笑什么的,烟花街这种事可不少,花光了银子被赶出来,我也没少见过。
就是所谓的败家子嘛。
我不喜欢这种公子,他们净给别人添麻烦。看看篮子要满了,我转身要走,这个败家公子却叫住了我:“梅菜!那个供品,我还要吃。”
“什么供品?都告诉你了是普通月饼!”
“无所谓了,就是那个,下次来还要带给我!”
“谁管你!刚刚才取笑完我的名字,说起来,你的名字难道很好听吗?凭什么取笑我?”
“哎哟,这么小的姑娘都找理由问我的名字,”这个公子好看的眼睛流光闪烁,“女人啊,不论年龄大小都一样。都怪我实在太英俊,不过既然你给我供奉,而且梅菜扣肉和龙井倒是绝配,以后准许你喊我一声龙井大人吧。”
龙井?明明是刚才现想出来的假名字吧?你当我是傻瓜吗?摆明是在戏弄我!我气鼓鼓地走了。
一定跟黄伯告你一状。
黄伯是这个后园的看守人,脾气相当暴躁,生怕有人糟蹋了花花草草,因为私自贩卖园里的花草也是一门子买卖。
听见我告诉有浪荡青年留宿后花园,他马上八字眉倒竖,边咕哝着:“又是哪个打不走的穷小子。”边从藤椅上站起来快速地冲进园子。
黄伯矮矮的个子,小脑袋小脚和大肥肚子让他看上去很像一个被人抽打而旋转前进的陀螺。
可正在这时候,一声惨叫划破宁谧,黄伯愣住了。我回头一看,面对花园的后窗二楼,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衣衫凌乱,满脸惊怖,居然毫不犹豫地直直从二楼跳下来了,黄伯“咦”地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我愣了一下,也扔下篮子跟过去。
跑近一看,我也认识,原来是正当红的姐儿瑞霞姑娘,她和我还算相熟,因为最喜欢爹做的西湖牛肉羹,经常差我送过去,赏钱给得很大方,但据说在姐儿里风头出得太盛,人缘不佳,好几个姐儿恨她夺了自己的客人,背着她嚼了不少闲话。
此刻只见她美丽脸庞一片惨白,双目紧闭,头发胡乱乱地披垂下来,鹅黄秋衫解开一大半,露出月白里衣,连白皙的削肩膀也露了出来,这一声尖叫不仅惊吓了黄伯和我,旁边的后窗都撩开纱帐,露出睡眼惺忪兀自在打哈欠揉眼睛的姐儿的身影。
黄伯忙喊人:“不好啦!瑞霞姑娘坠楼啦!”
这一声不要紧,不一会儿姐儿和小丫鬟莺莺燕燕聚了一片。
眼瞧着被黄伯掐了人中,瑞霞姑娘慢慢睁开眼睛,望着围成一圈的众人,却仍是害怕得全身哆嗦,冷汗把刘海都沾湿了,没有血色的嘴唇还发着抖直念叨着:“救救我,救救我!”
大家都面面相觑,我赶紧问:“瑞霞姑娘,你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瑞霞姑娘紧紧抓住我的手,颤声说:“早上刚送走了王公子,我闩了门,想再睡一会儿,一偏头看见梳妆台镜子映出我身后有、有个一身碧色的女人。”
说着打了个寒战,瑞霞姑娘的房间我去过很多次,因为当红,布置得富丽堂皇,那紫檀木料,嵌着佛家八宝的梳妆台,流光溢彩,尤其气派。
黄伯粗声道:“许是哪个姐儿在屋里作弄你呢?烟雨阁别的没有,就是姐儿遍地开花。”
“不……不是的,我也觉得哪个姐妹趁我出门送公子时偷跑进我屋里作弄我,回头一看,我身后一个人也没有,屋里空荡荡的,而且……而且再回头,那人还在镜子里!我看得清清楚楚!她脸上笑着,脖子上系着一圈又一圈的锁链,不能是人啊!
“她就那么一步,一步地往我身后逼近,面孔看不清,但看得出她越笑越开心,我实在害怕,便从窗子跳出来了。”说完瑞霞姑娘全身宛若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犹自抖个不停。
大家议论纷纷,姐儿里一个年长些的,平素稳重大方,最有分寸的牡丹姐分开人群走进来,便扶起瑞霞边说:“许是瑞霞魇着了,我在烟雨阁这么些年,没听说什么怪力乱神的事,大家也先别胡思乱想,待我扶瑞霞休息一下,姐妹们且散了吧!”
各个姐儿们纷纷花容失色,扶着丫鬟各自回房,黄伯赶紧跟牡丹姐搀起瑞霞姑娘,去账房寻管事的去了。
我也吓得不轻,感觉寒冬腊月一盆冰水从棉袄领子灌进来,脊背冷得要命。正想回去寻篮子回家,冷不防一只手啪的一下拍在我肩膀上,吓得我险些哇的一声哭起来。
然后一双很温暖的臂膀把我抱起来,笑着戏谑道:“梅菜梅菜,每次看见我都得嗷嗷喊,是我是我!”我抬头一看,原来是龙井。
怪不得这个臂膀温暖是温暖,却实在硌得慌。
男女授受不亲,我用力挣开他,给了他一个白眼。回身去找篮子,却发现篮子在他身后。刚要伸手拿,他赶忙把篮子抱在怀里,得意扬扬地说:“刚才跳楼那姐儿遇到的事,我能猜出个几分。”
“就凭你?”我抢过篮子,回身走了,“我不信。”
龙井还在后面喊:“梅菜,这事解决不了来找我吧!谢礼那个月饼就是了!不过先不要告诉别人关于我的事情,不然你被别人笑话,莫要赖在我头上。”
我头也没回,原来他对于自己名声还蛮有自知之明的,必定臭名昭著,都说浪荡公子油嘴滑舌,我可不能被他戏弄了。
回家娘直嫌我回来得晚,日头上来露水蒸干了,菊花做月饼不新鲜,我忙告诉爹娘瑞霞姑娘的事情,但说话算数,留心没提龙井。
爹娘都目瞪口呆,娘喃喃地道:“这几天夜宵莫教梅菜去送了,毕竟那种地方……”
爹点点头,又摇摇头:“这种事,怎么说,我还是不信。”
娘不高兴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不许梅菜再去送夜宵了。”
爹边苦着脸说:“那谁去?铺子没人顾,你去?”边望望娘手边的一大堆针线活,摇摇头。
娘哼了一声:“我去就我去,这点活计,少瞌睡一会儿就赶出来了。”
我劝娘:“不碍的娘,您忙您的,我去烟雨阁送夜宵这么些年,没碰到什么怪事,我看只怕是瑞霞姑娘真魇着了。”
娘没有理我,吩咐我赶紧把菊花瓣洗干净,赶着做月饼,自己收拾针线去了。
到了晚上,是送糯米丸子的时候了,糯米洗净泡水,磨成浆,和了擀成薄皮,点上桂花枣泥馅包起下锅炸,竹签穿上,黄灿灿香喷喷,是客人最喜欢的小点心之一,因为得趁热,我刚想去送,被娘拦下了,自己挎上食盒赶去了烟雨阁。
我和爹相对苦笑,各自忙自己手里的活计。
我正把新鲜栗子剥壳,爹边揉面边问:“瑞霞姑娘那件事,你信是不信?”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爹笑:“不信就对了。”
可是,不见得一个梦真能把人吓得跳楼吧?
爹仿佛看穿我的心思,说:“很多东西是信则灵,也有很多东西说不清,但你记住,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人只要问心无愧,自有神佛保佑。”
我点点头说明白了。
横竖爹永远是个一本正经的人。
过了一个时辰还是不见娘回来,爹有点着急,吩咐我看铺子,要去接娘,我刚刚应声,却听见一阵噼里啪啦打门的声音,这个时间不该有客人,怕是娘回来了,我赶忙跑过去开门,却没承想,外面站的竟然是烟雨阁的账房总管莫先生。
我刚纳闷为什么这么晚来结账,却看见莫先生身后几个人正抬着一个竹架子,竹架子上躺着的竟然是娘!
莫先生擦擦头上的汗珠,因为他耳背,总怕别人听不清他的声音,以他独特的大嗓门喊道:“梅二,不好啦!你媳妇晕倒在烟雨阁啦!”
爹赶紧跑过来,只见娘安安静静地躺着,呼吸调匀,面色也很好,好像睡着了,还有浅浅的鼾声。
爹摇摇娘:“欸?这婆娘莫不是累得睡着了吧?”
边说着边把娘抱进屋里,莫先生晃进来,擦擦秃脑门儿上面的汗,吼:“什么关头,不要想水饺的事啦!你媳妇送了夜宵,我们只当她回家了,谁想到半个时辰前小厮告诉我她躺在瑞霞姑娘门口,可吓死人啦!有点三长两短,我们也是脱不了干系呀!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叫了先生来瞧,先生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说没有异状,全然是睡熟了,我们想尽办法也叫不醒,只好送她回家啦!你个梅二,怕是你们家活计多又不请伙计,把你媳妇累成这个样子吧?”
我赶紧打来冷水,用布巾浸湿了擦拭娘的脸,娘皱皱眉,居然翻了个身继续睡。
爹也失了方寸,只顾拼命摇晃娘的肩膀。莫先生接着吼:“行啦!先生讲,且让娘子休息一晚,明天睡够了只怕就醒了,娘子毕竟安然无恙,怕是操劳过度累的。明天再不醒,找咱们一起商量。”
娘是昏倒在瑞霞姑娘门口?
我赶紧拉住莫先生,问:“莫大爷,瑞霞姑娘当时没有在房里吗?”
莫先生皱皱眉,先“啊”了一声。
我赶紧大声重复了一遍,莫先生露出“可算听清楚了”的释然表情,吼道:“瑞霞姑娘说睡在房里做噩梦,她哪里敢住,现在还吓得魂不附体,可怜见的,在牡丹那里一直没回来呢!那屋子妈妈说怕人心不安,今天才请的道长做法,已然封上了。”
肯定和那个瑞霞说的碧色女人有关。
送走莫先生,我和爹一晚上没睡,想尽办法,也没能叫醒娘,眼看鸡叫天泛白,爹顶着黑眼圈,攥着娘的手,呜呜哭了起来。
我心里眼里都发酸,跟爹商量说不如请个道士给娘看看。爹无力地点点头。
我跑去打听,早起卖豆浆的刘奶奶抚掌道:“你且放心,我认识可靠的道长。”
嘱我看好摊子,两只小脚快速交替,飞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我已强忍担心帮刘奶奶卖了大半豆浆,刘奶奶终于带来一个穿杏黄道袍的干瘪腮,留两缕鼠胡子,带一副鼠相的老道士。
刘奶奶留下收摊子,我带道士回家。
道长自称姓李,他拿出桃木剑和八卦盘,围着娘绕了几圈,突然大喝一声:“魄呀!尊夫人的魄丢了!”
爹忙问:“那还能找回来吗?”
李道长哼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说:“这有何难?且带我去夫人丢魄的地方瞧瞧。”
向莫先生诉了原由,所幸白天烟雨阁安安静静,我和爹架着娘,带李道长来到了瑞霞姑娘的房间。
房间里犹有甜甜的熏香味道,看着半人高的梳妆台,我突然觉得阴森森的。
李道长摆开阵势,大喊常人听不懂的咒语。
咒语念毕,李道长看向了镜子,忽然冷不丁地怪叫了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扔下桃木剑就跑了。
所幸在外边有好多看热闹的杂役,他们看李道长跑出来赶紧往里看,可谁也没看出李道长到底是被什么给吓跑了。
爹呆若木鸡,我缓过一口气,说明了情况。大家全噤若寒蝉,莫先生嘶吼:“生意没法做啦呀!这可怎么办啊!老天爷想起一出是一出啊!不赏饭吃啊!”
“莫先生,人人讲究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有小厮建议,“莫不如,去贴求贤状,请人禳治禳治。”
“这倒是。”但莫先生马上又摇摇头,大声吼道,“哪里有那种能人呢?”
说起“能人”,现成倒是有一个,眼下没有办法,不如相信那个龙井公子一次。
爹是没心情管我了,我径直回家拿了一篮子月饼,跑到后花园,黄伯的屋子没有人,想必也跑去帮忙了。
但愿龙井没被黄伯发现。
我蹑手蹑脚走进九月菊花丛,小声喊:“龙井大人,龙井大人?”
没有人回答。
我一下坐在花丛里,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我忍不住也呜呜哭起来。
这时一只细长的惨白的手搭在我右肩,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幽幽地说:“拿来,给我。”
我吓得声都不敢出,慢慢转过脑袋,鼻涕眼泪便凝住了,是龙井。
吃饱了月饼,龙井响亮地打了个嗝,刚想伸手剔剔牙,想起月饼里没有肉,根本无物可剔,这才扫兴地放下指头,悻悻嘟囔:“供品有肉惯了。”
我虽然还是闹不懂他为何总要讲什么供品,但还是忙说道:“有肉的有肉的,只要你救了我娘,红烧蹄髈五花肉你随便开口,还有,看你日子过得好像温饱不济,这倒是一个巧宗儿呢,若你能除了那鬼,想必烟雨阁定会重重酬谢。”
龙井眼睛一亮:“全羊全猪能有吗?”
“那还不是小事情!”我豪爽地替莫先生为烟雨阁拍拍胸脯,“要什么有什么!”
龙井薄唇一勾,粲然一笑道:“咱们走!不过跟着我可以,你最好别出声。”
我忙点头,为了救娘,我做什么都可以。
带龙井来到瑞霞姑娘的房间,这会儿是没人看热闹了,大家都躲得远远的,朱红色的门半掩,刚扯下的符咒还破破烂烂地挂在门口,里面一阵阵冷风吹出来,分外阴森。
龙井大剌剌地推开门,直接走进去了,我在后面忙拽着他衣角,哆哆嗦嗦地跟上,然后他对着镜子敲了敲。
我从他身后勉强才偏头看看镜子,但见镜子里有个女人,再仔细一看,目瞪口呆,镜子里面的,竟然是娘?
我赶紧揉了揉眼睛,有点难以置信,娘好像看见我了,还对我微微一笑,我忍不住喊了一声:“娘!”
龙井一瞪眼:“女人就是天生不遵守承诺。”
说着还跟有过什么经验教训一般,竟长长叹口气。
忽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像是个女人在嫣然一笑:“我道是谁,您也醒过来了?”
龙井点点头,满不在乎地说:“是啊,我醒了,你也该回去了。”
我一惊,这是谁的声音,怎么只有声音,没有人?难不成……是妖怪?
龙井摆明跟那声音很熟,不会跟他们是一路货色吧?
那个声音笑了起来,听上去更诡异了,她问龙井:“这个小姑娘是你的什么?”
龙井说:“是我的信女,醒来什么都没有,饿得我躺了一阵子,幸亏她供奉了我。”
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像是对着我笑:“小姑娘,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下意识就摇摇头,但马上反应过来,警惕地四处望,可还是没能看到什么。
女人的声音更开心了:“原来你还不知道,他啊,是个什么都吃的怪物。”
“什么?”我大吃一惊。
目录
第01章九月菊1
第02章十月霜15
第03章冬月寒30
第04章腊月冰43
第05章正月柳56
第06章二月雨71
第07章三月桃85
第08章四月诗96
第09章五月花(上)116
第10章五月花(下)128
第11章六月雷140
第12章七月蟹160
第13章八月星181
第14章落寒露200
第15章待霜降(上)221
第16章过霜降(下)234
第17章下小雪(一)247
第18章下小雪(二)260
第19章下小雪(三)274
第20章下小雪(四)287
第21章下小雪(五)300
后记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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