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新上任的审计厅长郭明勤,面对经济和财政管理的混乱现象,痛心疾首,忍无可忍,在年轻省长的支持下,一步步加大审计力度。他只提拔重用那些敢于揭示问题的干部,并做他们的坚强后盾。于是大家坚持原则,揭示矛盾,一改过去怕这怕那掩盖问题走过场的审计,成百上千亿的问题资金被揭示出来……
《红脸:国家审计在行动》从国家审计的全新视角,揭示和解读了处在新的改革发展机遇期的中国经济社会生活中的突出矛盾和生态状况,结构宏大,行文朴实,叙事生动,社会和文化底蕴深厚。难能可贵的是,该作品不仅对于一般读者具有很好的可读性,还得到了国家审计业内人士和机关高层的首肯,认为其涉事准确周全,人物鲜活亲切,用报告文学的形式史诗性地反映了国家审计的重要实践和成果,是献给国审计机关建立30周年的一份厚礼。
命中注定,审计人是把守财门的红脸,看守钱财的“奴仆”,是国家的“守财奴”。
善治包括合法性、透明性、责任性、回应性、有效性、参与、稳定、廉洁和公正等特征。
实现善治,离不开审计。它作为“免疫系统”,始终立足建设性,坚持批判性;立足服务性,坚持监督性;立足宏观全面,坚持微观查处;立足主动性,坚持适应性;立足开放性,坚持独立性。
元、明、清三代均未设立专门的审计机构,大部分审计职能并入御史监察机构。
1911年辛亥革命以后,北洋政府和南京国民党政府先后设立了审计院,颁布了《审计法》。
在上下级审计机关领导体制方面,各国也有较大区别。印度、葡萄牙等少数国家只设一级审计机关,地方不设相应的审计机关,对地方的审计工作由其派出机构负责。
在分级设立审计机关的国家,最高审计机关与地方审计机关的关系也不尽相同。美国、英国、日本等国家最高审计机关与地方审计机关之间一般没有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也没有业务指导关系,两者完全平等。
韩国审计监察院与地方自治团体监察机关之间是业务指导与合作关系。
法国的审计法院可以接受对地方审计法庭判决不服的上诉,并做出终审判决。
菲律宾的最高审计机关对地方审计机关实行垂直管理。
1.“孬小子”
拥有200多名公务员和“参公”人员的河北省审计厅,除了办公室、人事处、机关党委、纪检监察、法规、教育中心、计算机中心等职能处室外,还有经济责任、财政、企业、投资、交通贸易、农林水、文体卫、行政事业等18个业务处。按照传统看法,业务处是最能打硬仗的,是攻坚克难的战斗部队,是野战军。能到业务处当处长,个个都不白给,得带兵打仗,所以业务处长多少都身怀绝技,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我们采访了许多处长,对不起,男的居多,女的居少。正处长里边,除了郝婷是女同志,便没有别人了。可是从全体男女比例来看,女同志却占了多一半,顶起了多半边天。只是处长这片天,还得男的顶。
什么原因?说不清。反正那些男处长们,个儿顶个儿的不同凡响。前面我们已经见识过几位了,现在又有一位处长向我们走来——在我们与郭明勤同桌吃饭时,他端着盘子过来了。
郭明勤说,“孬小子”来了,说说又干什么坏事了?
刘军笑笑说,坏事没有少干。不干坏事,怎么来好事?好事都是用坏事换来的。
“孬”,自然就是“不好”。“孬小子”者,家乡土话,坏小子之意也。在老郭眼里,刘军孬小子、坏小子的性格特征很突出。也就是说,他的绝技在“孬”上,关键时刻会使出些淘气甚至顽劣的招数,以毒攻毒,出奇制胜。然后人们就不敢小瞧审计了,就比较顺畅,坏事变成好事了。
这一招儿屡试不爽。
所谓行政事业审计处,就是其他业务处管不着的都归它。千万别小瞧这些剩落儿,不是有权的,就是有势的,顶不济的也有社会影响。公检法司,人大、政协,工青妇……你一个小小的审计,敢碰吗?
必须碰,不碰开展不了工作。
刘军去某局审计,人家根本没有把他当碟儿菜。审计了一段,不冷不热,配合也不主动。刘军正在想“坏”主意,局长突然要宴请审计组。本来这个时候是不该接受宴请的,问题还没审计清楚,吃人家嘴短怎么办?但刘军为了看看局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以便见机行事,给他使点儿“小坏”,便欣然答应了。
真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不说是鸿门宴,起码是个下马威宴。那气氛,那气势,明显地表示出来。刘处长,见好就收吧!别死乞白赖地审了,弄不好可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为了配合这种显示,酒风也极为不正,居高临下,以势压人。
局长大人劝别人喝,自己却不喝。
问之则曰,我身体不好,不能喝白酒,只能沾沾。于是他就沾来沾去地让别人喝。
刘军微笑着说,局座身体重要,身体重要。我喝干,我喝干,你随便沾,随便沾。
可是他端着酒,并不喝,更谈不到喝干,一边看着对方不断地沾,一边说,郭厅长还有两个移送指标我还没有用呢,就目前审计出的问题看,你们可……
可够严重的,可够危险的,可够悬乎的,可够移送了……
但就“可”打住,没有说“可”后面的话。
刘军把酒放在桌上,观察着局长的表情。
局长的表情很不好看,脸上的肌肉抽搐一下,似乎要发作,但又不敢。因为“移送”这个动词是带有一种强烈色彩和威慑力量的,把他吓住了。纪检监察办案,先党内后党外,先自己人后犯罪嫌疑人,中间那个关键程序就是“移送”。一移送公安和检察院就麻烦了,所以谁都不想被移送,谁都怕被移送。
现在官场上谈移送而色变,局长岂能例外?
脸色就由红光满面变成黄绿相间,再由黄绿相间转成白中带黑。看来问题不小。
不等刘军再说什么,局长一扬脖,一杯酒干了。
这就好。刘军不想以势压人,也伸手去端酒杯。局长却把他的手按住了,你不用喝,我连干三杯!
不一会儿他就喝高了,出溜儿到桌子底下去了,但不忘口吐真言,我都喝这样了,别移送了吧?
什么移送,什么移送指标,有多大问题是多大问题,还能提前有指标吗?郭厅长向来就没定过指标。
郭厅长笑着问刘军,你又打着我的旗号干什么坏事了?
刘军把盘子放下,一边吃饭,一边说,我都是善意的谎言。
郭厅长问,怎么就体现出你的善意来了?
刘军说,口说无凭,这不,作家们也在这里呢,可以跟着我下去转转,到被审计单位看看,看看人家是怎么说我的,让他们有仇的报仇,有冤的诉冤。
作者说,有你带着,谁还敢当面说你坏话?
刘军说,那你们就自己去。我不打任何招呼。
最后作者还是跟他一起去了,因为只有亲眼看到他和被审计对象的关系,心里才有底。
我们来到了某市电视台。漂亮的大楼,严格的警卫,但我们的小车到来时,电动门提前拉开,笔挺的门卫举手敬礼,台长和纪委书记站在院子里热情迎接。这和两年前发生的那一幕形成了鲜明对照。
那是2011年初夏的午后,刘军派马占仓和李曙光去了电视台。门卫盘查得很严,好不容易进去了,却找不到管财务的人,被领到一个屋子里,人却不见了,剩下两人坐在那里等,过了半小时,又过了半小时……
这就是那个时期,个别单位对审计的态度。
承德审计打出了威风,除了挂兰峪镇移送了几个干部,全兴隆县的财政问题也被揭示出来,对责任人进行了党纪政纪处分和法律追究,然后提出建议,促其全面整改,效果很好,震动很大。一般的市县和单位听说审计来了都不敢怠慢,而且往往会说一句话:我们从思想认识和实际行动上欢迎审计,为审计提供便利,绝不会像兴隆县那样给审计出难题。
但电视台不是一般单位,非常牛。仗着是党的喉舌,新闻舆论宣传阵地,有市委、市政府罩着,根本没有把审计放在眼里。当然根本原因还不是有意对抗,而是不理解。只是自己的特殊地位,使他们把不理解放大了,达到了目空一切的地步。
于是便出现了上述的冷落。
这是一次全国性的地方债务审计,审计署统一部署,河北省也在全省11个市全面铺开。刘军是该大区审计组长,负责该市和所辖26个县市区的政府债务审计。电视台本来不是重点,重点是市本级政府性债务,大量工作是审计市级财政收支,弄清政府性债务数额。
电视台主动把一部分账目送来,申请确定是政府性债务,以便得到政策优惠,减轻自己的负担。
看账本的任务落在了张岚身上。这个30多岁的女子别的都挺好,就是颈椎不好。在审计厅,年纪轻轻就颈椎不行的特别多,张岚只是其中之一。她祖籍衡水冀州,石家庄出生,南开大学毕业,学的是审计专业,考公务员到了审计厅。她言语不多,不爱张扬,但能打硬仗。
张岚是这次审计的主审。在她眼里,主审就是多看账、多干活、多发现问题,是个极苦的差事。反正自己颈椎已经突出了,都戴上颈托了,就尽着自己苦吧,让别人少看点儿账。既然领导信任,那咱就当主审,多干活。心胸倒很开阔。
她看电视台送来的账,主要是看债务是怎么形成的,人家是申报债务的嘛!一看不对了,根本不属于政府性债务,而是集资形成的债务,本身就是违规的。再详细了解一下吧,别冤枉了人家。
于是到电视台看财务资料。不正常,大量白条入账,现金支出很多,装修、建房、修车、加油、耗材、办公用品等等。集资就是问题,又有白条,而且量大,笔数多,起码证明财务管理很乱。张岚就说把账带回去研究研究。电视台以为是研究能否定为政府债务,毫无阻力,说那就带回去吧!
张岚连续看了三天账,疑点太多,但又不能确定什么问题,便向刘军汇报,刘军又向郭厅长汇报。张岚给厅长写了个材料,通过内网发给厅长,走的是直报。郭厅长派马副厅长过来督促这件事(这时马建平总审计师已经是副厅长了)。马占仓也过来了。哪儿有紧急任务,哪儿就有马占仓。
向电视台发了审计通知书,要单独审计。这下阻力就来了。本来是申报债务的,现在不仅债务没申报成,还招来了审计。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所以,当救火队长马占仓和他的搭档李曙光来到电视台,便坐上了冷板凳。
说这两个人是好搭档,是因为马占仓胆大心细,善于冲锋陷阵,而李曙光能文能武,既是审计科班出身,又是笔杆子,考虑问题全面客观。
此刻,二人全都英雄无用武之地,坐在那里干等。
本来以为老马来了,问题就解决了,没想到碰了这么一个软钉子,上不着村,下不着店,找不到人了。
本来采取的是突查战术,直奔财务科,让他们来不及做手脚。现在,从把他们晾起来的态势看,也恰好证明电视台还没有来得及做手脚,所以更不能离开这里半步,因为这里正是财务科存放账册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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