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终将如你所愿》:
第一节 枯木欲逢春
医生的话对病人而言,可能是“促死咒语”,也可能是“金玉良言”;可能是“催命符”,也可能是“还魂丹”。一切取决于医生想怎么说,病人想怎样听。
天快塌了
治病此词,指的应该是从肉体到心理的双重医治。
人生走过四十余年,却有二十年在抗争,与病魔做着殊死搏斗,就像过去的抗日游击战,此起彼伏。
过去的四十余年,有多少次进医院我己无法统计。在青春靓丽的人生旅途里,在奋斗不止的长途跋涉中,病痛一直就是一个忠实的伴随者。可我很庆幸,经过了那么长久的磨砺与摧残,现在依然活蹦乱跳,真是奇迹。
我一直不想提笔写自己的故事,总怕写完自己故事的日子,就是生命终止的那天。
从支气管腺瘤做纤支镜手术,到肺小细胞瘤砍断一根肋骨截掉两页肺,再到肺癌晚期,而后治愈,似乎二十年就那么一瞬。
还记得查出肺癌晚期时,那个如天使般的“江湖医生”在我心中留下的五年期,那个让我一直坚持的目标己实现好几年了,如今矫健如初的我心头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才是我生命真正意义的一次开始,感觉已经没有胆怯。最恐惧的日子已经过去,我已经不需要再在过去的担忧中度日。
“肺癌”这个词,写在自己的病历单上时,恐怕大多数病人都会害怕。如果写成“1ung cancer(LC)”或“肺Ca”时,我想大部分不识英文的病人就不会那么恐惧了。
但我是众多的肺癌患者中的少数例外,因为,我是英语老师。所以,我遭遇了比普通大众更多一点时间的煎熬。
一个人认不清自己时,活着是懵懂的,也不会很恐惧。
活到24岁时才知道,原来我是一个先天性残疾人——肺发育不完全;25岁时患支气管腺瘤,28岁查出肺小细胞瘤,终于把自己变成了后天性残疾人——割掉了两页发育不完全的肺。本以为,舍去两页肺与一根肋骨能换来余生的安宁,但事与愿违。2006年,上班途中骑脚踏车把手臂摔断了,于是残疾从内部终于凸显到了外面。这还不算最大的打击,末日般袭击自己的,还是2007年暑假我跨进医院查出肺癌晚期的那一天。
舍掉肺的原因是长了肺小细胞腺瘤导致肺不张。“小细胞腺瘤”这个词我也没有太在意,为我做手术的医生同学曾笑着说,你那肺本来就是多余的,割掉绝不影响呼吸。所以,我一直坚信,自己还是一个正常人。
但是,跨进医院,我终于坠落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一日艳阳高照,一个好朋友听说我要去检查身体,还特意叫了一辆车送我。对于经济拮据的我们来说,那是值得感恩的事情。
一路风景并不好,夏日炎炎惹人昏昏欲睡,到达医院时,我才强打精神,抖擞一番去挂号见医生。
医生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专家,她简单询问了我的病史后就撂给我一张单子:去做个全面检查。
检查并不是第一次,但这次,我没来由地胆怯,因为我的病因是咳血。
老公是一个油嘴滑舌的人,那一刻也有点儿心事重重。不过,很快他就调整了心态,又开始编笑话逗我。
我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女人,少有风情万种的时候,严厉的家教与一直以来的好学生、好教师形象,让我总显得循规蹈矩、少年老成。
在去CT室的途中,老公强势地摸了我一把,美其名日:“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我偏要摸一摸。”
我属虎,此刻却没有光鲜的虎威。
我含羞带嗲地怒视:“你丫的,找虐啊?”
一路嬉笑到达cT室时,心情没来由地又紧了紧。好多人啊,悬着的心被同类们那忧郁的表情送到了嗓子眼儿上。
很想告诉老公我害怕,但看到他强装笑脸的样子,我也只好咽了咽唾沫笑:“哇,好多伙伴啊。”
他撸了撸我的头发,我更加骄傲地把马尾束往身后甩了甩,那是我最骄傲的资本。黑而亮的齐腰长发,也是唯一让我感觉自己像淑女的标志。
等待是漫长的。三十几岁的人,在众多的病患之友面前,怎么也想表现稳重。所以,我们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进进出出的影子,或悲或怜,偶尔无话找话搭上一两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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