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口述史又一力作
出版历程近十年
著名出版人沈昌文 推荐
我希望有一天,读者打开这本书时,能够透过惊雷般的事件,读到一颗痛苦、不屈、希望的心。
——沈昌文
在我一生经过的一些大事中,我的原则是:一切按具体情况处理。明知其错的我绝不干。为此要付出多大代价,我无条件承担就是。世界上很多事情,常常都会有例外的,唯独有一件事情,我觉得绝不能有例外,那就是:良心。
——曾彦修
这是一部口述实录。讲述者曾彦修从童年十一二岁讲到九十岁,八十年的时间跨度,也是中国发生巨大变化的大半个世纪。在个人经历之外,对重要问题有理性的背景分析和独特见解,对相关历史人物有亲身接触和直接感受,是一部能引发人思考的有分量的书。
14决定到延安去
一九三七年暑假,心里边已经没有读书的想法了。我读书没有本事,是个乙等生。乙等,在班里被看不起,第三十名。石室中学是讲究成绩的。“七七事变”一爆发,就热闹得不得了。我就想怎么办,自己知道读书不是办法,但共产党怎么样,不知道。
我所在的石室中学,在政治上右倾保守。有好几个国家主义派有影响的人是这个学校出来的。因此,石室中学的教师中,国家主义派,后来叫青年党的影响大。青年党是反共的,名义上是国家主义,基本上是右翼。我在石室中学读书的这大半年,学校中的政治进步活动,丝毫也看不出来。
大概是九月二十三号,国民党的报纸发表了中国共产党共赴国难宣言。国民党的报纸发表这样的宣言,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是承认你的合法性了。
跟着不久,又发布了命令。这个命令只是说成立一个八路军,总司令朱德,副总司令彭德怀。这个命令后,大家都知道全部的红军改叫八路军了。好了,要抗战,就去当八路军。
这两个消息一公开,我们这些人就想,这下可以抗日了。知道共产党在什么地方了。我们要赶快去,参加抗日,立刻决定到延安去。
当时到陕北去,主要是抗日,对蒋介石的抗日不相信,蒋介石挫败太快,抗日无效。我推测,红军没有被打垮,这么多年,游击战还能生存,说明会打仗,打日本要靠他们。觉得国民党不会打仗,几个省都丢了,军队损失那么大,蒋介石抗不了日。特别是平型关一战的宣传,不只是我们学生,全民兴奋,要抗日就只有找共产党了。
那时,哪里顾得上说实现共产主义呢?面对亡国,要想救国,只有到延安去。到延安去的,没有一个不是想去上前线的。如果再不抵挡,四川也会失掉。谁吹他是为了打倒国民党,实现共产主义到延安,那就不真实了。我们只觉得共产党会抗日,就想上前线。我本来是个近视眼,平时都没有戴眼镜,为了去延安,赶忙到成都春熙路一家大眼镜店配眼镜,第一准备打枪,第二准备晚上行军。
后来延安整风,就是整我们这个东西。只知抗日,不懂共产主义,你们不是为了共产主义奋斗来的,你们是为了抗战。就检查呀,检查呀。有这样思想的人,叫“半条心”,就是不懂马列,不懂共产主义。首先承认半条心,心服口服,到延安去,确实没有想到去实现什么共产主义。
15哥哥借了三百元送我到延安——
我要了三百块,这是老虎吃天啊开学后,到处串联,准备走。通过私人关系,进步学生就有联系了。但是,怎么才走得了呢?
到延安去有几大难处,延安成立抗大、陕北公学,并不是你想去就收留你的。你要到西安八路军办事处,才可能去。到西安八路军办事处,一是需要介绍信,二是要很多钱。没有去之前,心里算着要交学费、伙食费,还有路费,哪里知道吃饭不要钱呢。每个人到延安去,无论从什么地方动身去的,都要准备二百元以上。那时二百元是什么概念?那时的猪肉两毛五分钱左右一斤。女工,一个月几毛钱。多数人要准备三四百元,这个费用大得不得了。
对我而言,钱比较容易,向哥哥要。我哥哥当时在宜宾中国银行当行员,他练习生三年后升为行员了,每月有二十四块钱。我决心去延安了,向我哥哥要了三百元,这是老虎吃天啊!哥哥哪里拿得出来!但我哥哥是无条件赞成我去的。他东借西借,借了三百块。当时他已经结婚,有一个儿子。我到哪里去取呢,到成都盐市口中国银行。没想到,我取钱时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我的长辈,表叔之类的。我在成都石室中学时用的钱,都是到他家去取的。他看到我在取钱,而且取这么大数目的钱,问是怎么一回事。他说,你不是在我这里拿钱吗?我当时很紧张,怕他猜到我要去延安。很快,我想没有关系,他是个不问政治的人,跟我的关系也不是很密切,我就编了个理由,应付过去了。
最麻烦的是介绍信,你要弄到去西安八路军办事处的介绍信才行。在走之前这几个月,我曾经去找过当时成都救国会四川大学的几个人,但他们都不理我。我只是一个中学生呀,中学生去找大学生,理都不理你,谈不到一起。当时到延安去的,基本上高中生是一团(拨),大学生是一团(拨)。
当时成都的党组织正式有没有,我现在都不知道。据现在我听说的,成都地下党恢复得很晚,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前后,我们都快走了,延安才派出几个老干部回到四川,廖志高、罗世文两个大概是关键人物。我们不可能认识他们,连韩天石我也不认识。“七七事变”后,韩天石是四川建立民宣队的关键人物。韩天石是东北人,北京大学学生,后转学到四川大学读书。他哪里是去读书的,他是去做地下工作的。他在四川待了几个月,找不到地下党的组织,据说自己的关系暂时也没有了,但他照样活动。韩天石在成都救亡运动中是一个关键人物,是我的间接领导者,他的工作成就非常突出。
16我到延安有四封介绍信
帮我找到介绍信的关键人物是侯台阶,现在改名侯方岳,比我大三四岁。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他当时是不是地下党员。他一九四年调到云南。他怎么跟我哥哥认识的,我不知道。他在成都编进步刊物。我哥哥搞地方救亡运动认识他。我哥哥让我去找他,帮我弄到介绍信。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一条临河的房子里。当时成都有许多房子,半边临街,半边临河。他认识不少人,知道哪些人要去延安。就是他介绍我认识田家英的。侯的关系多,领导能力强,他团结的进步的青年可能上百。他是我去延安的关键人物。没有他,我得不到介绍信。
我一个人有四封介绍信。那时是各显神通,有可靠救亡运动领袖的介绍信,西安办处事认为你是可靠的,就行了。
一封介绍信是张志和的。张志和在大革命时期当过师长,是老地下党。共产党许多要人都知道他。四川不少人知道他曾是共产党员,也知道车耀先是共产党。
西安八路军办事处的领导人是林伯渠,字祖涵。张志和的信就是写给林伯渠的。信的内容我还记得。大意是说,祖涵先生,兹介绍成都救国会员前去延安……口气就是老相识。张志和是四川救国会的领导人,其实我当时并未加入救国会,成都联中还是沉寂的,无人来此活动。
我们一同去延安的四个人,只有我一个人有张志和的介绍信。
第二封介绍信,是王干青的。这个人当时在邓锡侯那里做高级参议之类,其实只是个名义。邓锡侯是四川军阀,资格比蒋介石还老,四川绥靖公署主任,相当于四川军区司令。绥靖就是剿土匪。王干青是不是地下党,当时不知道。但是,一九四九年国民党撤退时,他被害,是十二桥烈士之一,从这点来看,他可能是地下党。
他的信也是写给林伯渠的,口气也是老熟人。
第三封介绍信,是郭祖劼的。郭祖劼在一九三七年是成都非常有名的人物。他办有刊物《国难》三日刊,销路很大。他当时的职业是蜀华中学教务主任。蜀华中学在成都规模比较大,但成绩不怎么样。我到青龙街他的学校去找的他。他的信也是写给西安办事处的,但具体内容记不清楚了。我姐姐的爱人赵筱村先出发去延安,把郭祖劼介绍给我。前两封信为什么记得呢,因为是直接写给林伯渠的。
第四封信是同学余明的,他介绍我到西安找谢华。谢华是谁呢,是地下陕西省委领导的西北青救会在西安的领导。他办的刊物叫《救亡》,陕西省委办的刊物叫《西北》。谢华可能没有资格介绍人到延安,他只能介绍到青训班。安吴青训班距西安不远,是由陕北的党派出来接待没有介绍信的,或者不能立刻到延安去的青年的一个单位。这封介绍信我没有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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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岁的曾彦修出版新书之时,找周有光题字。周有光挥笔写就:良知未泯。这是一个110岁的前辈给一个95岁的后辈的寄语,诙谐的背后,有一代知识人的坚持。)
作者亲历的真实的历史,贯彻了作者实事求是、无私无畏的处事精神。
——吴道弘(出版家)
六十年前,我就在彦修同志麾下当小兵。从那时开始,我已深深感到这位老领导敢于坚持真理,绝不退让、动摇。1957年他成为当年出版界*大的“右派分子”,我对他的信赖并未动摇。老人现在年过九十,依然写作不辍,为文充满朝气,诚为文坛奇迹。渴望看到这位在任何荒唐面前永不退让的老领导更多的作品。
——沈昌文(出版家)
20多年来他(曾彦修)所以是《炎黄春秋》的中流砥柱之一,在于他对历史求真求实的坚定性,在于他高贵品格的感召力。……在我看来,曾彦修同志早就是毛泽东所说的:“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 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 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杜导正(《光明日报》总编辑,新闻出版署署长)
在中国当代杂文史上,严秀先生是一个独特的存在,是一座高峰,是所有杂文作者和杂文史家师法和面对的对象。
——朱铁志(原《求是》杂志副总编)
彦修先生是那种方正坚守,绝不苟且的人。
——陈四益(杂文家)
严秀先生是北京杂文界的泰斗,他扶植了老中青几代的杂文家。我曾受到老先生的鼓励扶植。我们杂文界以拥有严秀老人为荣,为有这种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人而荣幸。
——李下(作家、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