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州市上岸路码头乘船,经过近三个小时的航行,即到了洞头岛码头。洞头岛是一个不大的岛屿,由几十个小岛组成,说是个县建制。那时岛上也只有一条不长的街道。但洞头岛地处东南沿海,地势十分险要。特别是20世纪60年代,常常有特务过来骚扰。当时的洞头岛汪海霞民兵连,在“反特”斗争中很有名气,被中央表彰。她们的英勇事迹还被拍成了电影,当时家喻户晓。
我第一次去洞头岛是同丁国根厂长一起去的,印象特别深刻。由于从来没有在海边乘过船,一遇到海浪,船就一上一下,乘得我晕头转向。同船去的解放军官兵看我吐得厉害,拿了晕船药给我吃,可一点也不管事。反正是吐得好像连胃也翻出来了,真是遭了大罪。一下船想弄点吃的再去药厂。可是岛上每间饭店都有鱼腥味,什么也吃不下。没办法,只好买了几块燥米糕(糕干)讨点开水兑来吃米糊。到了药厂,接待我们的是制药厂的供销科长,名叫林明义,年近五十的样子。他到我们厂来订货过,大家都已认识。他很热情地说:“你们刚来岛上还不适应,先住下来再说。”他叫食堂烧了一碗面条给我们吃,晕船的滋味才慢慢平复下来。
第二天老林陪我们参观了他们的工厂。那天刚好出海打渔的渔船回港,老林为了招待我们,特地去船上买了大黄鱼、鳓鱼、大带鱼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堂的鱼,都很鲜活。这是我一生第一次吃到地道海鲜。他们食堂有红烧的、清蒸的……喝的都是高度白酒,是渔民下海喝的,叫“国公酒”。部队出身的人就是豪爽,他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经常干杯,真是一醉方休。那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老林没有送我们去旅馆,而是叫我们住厂里一间单独的石屋里。睡到半夜,突闻外面大风突起,雨声阵阵。这风之大,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傍晚天气还好好的,怎么到了半夜就风雨交加,真是不能想象。这样一来,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打开电灯,坐在床上任凭外面狂风暴雨大作。这样坐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大约到了七点多,老林来叫了。我开了门,他见我就说:“昨天大风大雨吓着了吧!”我说:“从来没有碰到这样的大风和大雨。”老林说:“这在海岛上称不得什么,经常是这样子的。”走到门外一看,碧海蓝天,晴空万里,看来海岛常这样的怪天气。
洞头岛我来来去去不下几十趟,大多是押货去的。那时交通不便,大卡车装去的安瓿,一条是走义乌、永康、缙云、丽水、青田沿瓯江到温州。这条路还比较好走。还有一条是走绍兴嵊县、新昌、天台,翻黄土岭、回字岭到乐清。这条路在当时十分险要。从某种角度讲,供销员押车去是把性命背在肩上的。现在想想还十分害怕,那时年轻,真是胆子大。货到温州后放在上岸路一个临时租用的仓库,再用船装到洞头岛制药厂。
这段去温州洞头出差的时间,我记忆最深的是帮我们联系运送安瓿到洞头的一位师傅。他一口温州土话,十分难懂,再加上我的萧山普通话也不标准,所以简直无法交流。好在他有一个读四年级的女儿,会讲普通话。我讲给她听,她再用温州土话翻译给她爸。她爸讲温州土话,她再用普通话讲给我听。真是亏了她的帮助,不然真是无法沟通。
乡镇企业(当时叫社队企业)的发展,见证了一段历史。随着乡镇企业的发展,农民也逐渐富裕起来了。从1977年到1979年间,安瓿厂每年的利润都有五万多元。这在当时,对于一个每个工分只值八角左右的一百多户人家的小山村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到了年底,家家都有钱分,个个笑逐颜开,我们村成了当时戴村公社二十二个行政村中最富裕的一个。而我作为乡镇企业的第一批供销员,企业发展的亲历者,也可以说走过了千山万水,说过了千言万语,吃过了千辛万苦,尝到了各种酸甜苦辣,成为乡镇企业从萌芽到发展、壮大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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