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歌乐山的林园山洞,有四幢三层楼的西式房屋。每天早晨5时左右,主人总要起床。先盥洗淋浴,接着,便稍饮几口牛奶之类的饮料,还有一杯参汤搁在门口的小桌上。
这里是蒋介石的宅邸。
他在宽大的木质阳台上散着步,耍弄几下拳,朝着远处眺望。东方欲晓,天边刚刚出现几抹鱼肚白,目力所及尚不能辨清重庆市郊军营四处所呈现的模模糊糊的大摊大摊的黑影。
那是数以百计的卡车;
开挖堑壕时堆在一旁的高高土堆;
炮队的山炮:
堆积如山的弹药;
大致有序支撑起来的军用帐篷;
马匹、武器、士兵、炊烟和锅碗瓢盆。……
连队的起床号隐约相闻。蒋介石看看表,便去楼上卧室,拍拍夫人的枕头,轻声地说:“我肚子饿了,早饭还没吃呢!起床吧!”说完笑着跑开了。
宋美龄被叫醒后,一般都是马上起床,盥洗完毕后进餐室,与蒋介石共进早餐。其实,蒋介石有时已有一只面包或麻饼之类下肚了。今天宋美龄心绪不佳。女人总有一些无端的烦恼。她醒来后拥着被子坐了一会儿,并不下床,而是差人把一只特制的小桌放在床上。坐在床上盥洗和进餐。这里的女佣做卫生勤快,手脚也轻,但外表都是其貌不扬。有一个嘴巴是缝合过的兔唇,还有一个五大三粗、一只眼睛有毛病。
蒋介石的参汤今日也没喝,他有时故意这样。据说是怕养成每日必喝的习惯:如果战时赴前线时没有这种饮食,或者忘记带上了,不喝岂不更难受?有人说这是蒋介石的一种自我节制;也有人说这是他的一种心计:行、食无定规,加害者无从下手。……
他久等宋美龄不来,便抄起报纸浏览。那只放在走廊里油木茶几上的美国百代公司出品的留声机,正在悠悠唱着舒伯特的《圣母颂》。蒋介石打开《大公报》,社论标题《看重庆,念中原》映人眼帘。他越看眼越大。“谁在拆烂污!”他喊了起来,脸色变得煞白。
侍从室二处主任陈布雷被传唤来。
陈布雷在蒋介石身边弯着腰。“前线又吃紧了?”他问话时,声音、目光、脸部表情也都在发问。
“没有。”
陈布雷松了一口气。
“可是后方出了问题。”蒋介石把报纸推给陈布雷,继续说,“布雷先生,抗战已经是第五个年头,军政两费日感困难,我提倡节约,吸收游资,向西南、西北大后方各省推销‘同盟胜利美金公债’一亿元。‘功在国家,利在自己’,报纸竟说出这样没有良心的话,是何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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