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桃花源记》:
生命
北野近郊的一家动物园,六一儿童节刚过去一周,一只大母猴妈妈因为生产大出血而死亡。不幸中的万幸,当时天已大亮,饲养员王大叔发现出生不久的小猴还活着,一边摇头叹息,一边用毛巾将小猕猴包好,带回自己的住所。王大叔又心急火燎地赶往食堂,打了一大盆的稀饭,再用洗干净的冬青树的老叶子,舀起米汤一点一点地喂进了小猴的嘴中。喂完米汤水,王大叔又将自己穿过的发黄的汗衫,一剪刀一剪刀将其裁剪成小背心,套在了小猴的身上。
小猴一天天在长大,不仅个大、头大,而且模样越来越可爱,招人喜欢。王大叔直接唤它“猴哥”,还常常对着猴哥说:“我反正没有儿子,你就是我的儿子啦!”王大叔与猴哥朝夕相处,越来越亲密。
王大叔是北野动物园的土地征用工人。他每天上班脚踩着的这块土地,曾经是他祖祖辈辈生活的家乡。有人说,这王大叔书读得不多,有这么份工作已经很不错了。可谁都不清楚这王大叔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他一边干着饲养员的工作,一边兼职门卫、收发快递,一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王大叔性格内向,不善言语,做事古板却非常认真负责,井井有条。尤其是多了猴哥以后,虽然多出许多生活琐事,但给王大叔带来了许多不曾有的’陕乐。
白天,王大叔上班推着饲养车,猴哥推着特制的小饲养车紧随其后,将食物分给虎山与猴山的动物们;晚上,王大叔坐在椅子上看电视,猴哥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渐渐地,猴哥与王大叔的交流越来越多,彼此都能读懂对方的每一个眼神或手势,彼此更加关爱、体贴,真正成为一家亲。
猴哥最喜欢每天晚上坐在王大叔的腿上看电视了。猴哥渐渐发现,王大叔的喜怒哀乐跟着电视变,自己则跟着王大叔变。比如看到电视里助人为乐的好人,王大叔会情不自禁地拍起手来,猴哥也会一样使劲儿鼓掌;当看到造假、贩假,骗人害人的坏人,王大叔会生气地拍桌子,猴哥也会一样使劲儿敲响桌子。特别是看到一对对父母为寻找被人贩子骗走的孩子,长期在外奔波而无望无助,甚至是伤心欲绝、濒临崩溃的样子,王大叔会紧紧地抱住猴哥,脸贴着脸,号啕大哭。每当此时,猴哥也会抱紧了王大叔,任由他泪水流淌,许久许久,猴哥才敢轻轻地为王大叔抹去满脸的泪痕。
动物园的大门口,挂着一个很大的失物招领的橱窗,里面摆满了游客落下的东西。每过半年,王大叔都要整理一番,将长期无人招领的东西清理出去。自从有了猴哥以后,橱窗里的一些玩具、衣服、书包都被王大叔保留了下来。尤其是那些小衣服、小裤子、小帽子,都被王大叔塞进一个书包里,存放了起来。等到猴哥生日那天,书包就会被打开。王大叔从中挑出一件衣服,给猴哥穿上。每到这一天,猴哥推着小车,走在上班的路上,会招来许多动物们羡慕的眼光。就连那些大老虎,也和其他动物们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猴哥幸福无比的样子,再把此情此景放进心里,羡慕至极。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猴哥满了三岁。王大叔可高兴了,因为猴哥不仅长大了,而且还能够自己生活了。
一大早,王大叔从书包里挑来挑去,最后选中了一件黑色的小背心、小短裤和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王大叔给猴哥穿上小背心,戴上鸭舌帽,左看右看都非常称心。唯独那条小短裤,之前王大叔觉得猴哥穿上会很好看;没想到一套上,猴哥的尾巴就无处安放了。王大叔将脱下来的短裤,不甘心地在猴哥身上比画来比画去,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道:“你都长成一个大帅哥了,也就是成为一个大小伙子了,怎么还能露着屁股哪。”说着说着,王大叔突然来了灵感,他拿起一把剪刀,将短裤前面的拉链剪掉,然后将裤子反过来穿在猴哥的身上。正好,拉链去掉以后的那个大洞,露出了猴哥的尾巴,这真是太完美的创意啦。
王大叔推着工作车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猴哥,然后又咂巴咂巴嘴,一副满意、开心加得意的神态。猴哥推着小车走在后面,昂首挺胸,神气活现。不细看,还真以为跟着的是王大叔的儿子哩,只可惜这尾巴露了馅儿。不过,生日就是生日,一年中最美的一天,整个世界全部属于猴哥,无与伦比。
回忆三年的光景,说长不长,可也说短不短噢。猴哥不仅能听懂王大叔说的每一句话,而且经常会与王大叔探讨问题,有时候也会因为互相之间观点不同,争吵到一个是面红耳赤,一个是“叽叽叽”地大喊大叫。
王大叔记忆中,最忘不了的一件事,是他看到电视里播放的一则新闻,说的是北野小学的一位男生,因为不喜欢读书写字离家出走的消息。王大叔看到这个消息后,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出自己的心声:“唉,我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没有离家出走而已。记得我经常骗老师请假逃课,在野外玩到忘记回家。然后回家又骗爸爸妈妈,说是老师留我在学校做作业。我骗来骗去,居然一直骗到小学毕业,然后混进了初中。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初一的班主任是褚老师,我一直以为她是猪老师,因为我就是个c白字先生’嘛,认字只认半边。很快,我又故伎重演,写了一张请假条,叫同学带给了褚老师。没想到,大热天的中午,褚老师下了课连饭都顾不上吃,一路问路找到了我。当褚老师看到我的时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摸了摸我的头,什么也没说。当褚老师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突然害怕起来,赶紧求褚老师:‘猪老师,你千万别告诉我爸爸妈妈。要不,他们会打死我的。'褚老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塞进了我的手中,气喘吁吁地问道:‘你就不怕褚老师打你吗?!’我傻傻地看着老师的背影,再看看我手中的纸条:‘猪老师:因为我要死掉了,所以今天请假一天。这就是我早上写的请假条,有什么问题吗?于是,我赶快读了一遍:‘猪老师,因为我钥匙掉了,所以今天请假一天。’我特别后悔就在当时因为没有发现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所以才混成了今天饲养员的身份。要是我早点知道读书的重要性,我绝对不会变成今天这个鬼样子的。”
猴哥在一旁又是摇头,又是“叽叽叽”地大喊大叫,除了坚决不同意王大叔的说法之外,还伸出大拇指送给了王大叔。于是,王大叔明白了:“你是说我这饲养员工作,干得也挺好。你这是在鼓励我继续努力将饲养员工作做好吧?”猴哥连连点头,并送出了另一个大拇指。
猴哥记忆中,最忘不了的一件事,也是看到一则新闻报道,说的是住在离动物园不远处村庄的一群人,为了捕获到更多的猎物卖给动物园,趁着下雪天,在动物园北面的一座大山之中,循着动物的脚印,发现了一个天然的大山洞。当人们准备将山洞里的山羊、野猪、松鼠、刺猬、兔子等许多动物带走的时候,突然冲出了一大群的野狗和蝙蝠,与人们勇敢地搏斗着。最终,动物们大获全胜,从村民的手中救下了所有的动物。王大叔看不下去了,一边挥动着胳膊,一边喊叫着:“笨蛋,真是没用,怎么不用鞭子抽呀?!”王大叔话音刚落,猴哥一下子冲了上去,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一边将王大叔的胳膊往下扳,一边用力踩着王大叔的脚。王大叔不服气地说:“你猴哥又不在里面,我喊叫有什么错?你踩我干嘛呢!”猴哥继续不依不饶,王大叔只得投降:“对不起猴哥,我说错了。我改,我改。这下总行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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