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寒冷的冬天
日子静静地过,正如这窗外的雨静静地下。风,此刻正摇晃着窗棂,将心灵深处一些愈合的伤口悄悄掀起、撕裂。此刻,窗前的我仿佛端坐岁月的渡口,听风,听雨,听划过苍茫天空的那声凝重叹息。我记忆仓库里许多的苦涩和无奈,已渐行渐远。唯有那个冬天的寒冷却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那年冬天,我在乡中学上初一。因为我家兄弟姐妹多,家庭经济十分困难,而且家离学校实在太远,没办法,只得让我读寄宿。在北风呼啸的冬天,能够坐在教室里读书,听老师传道授业解惑,我仍感到非常愉快和幸福。同样是冬天,我认为那时的冬天比现在要冷得多,可以用“饥寒交迫”来形容那时的生活。我虽然年纪小不怕冻,但北风一吹,还是感觉面如刀割,手僵脚硬。我衣襟单薄,只能使劲儿搓手跺脚来御寒。在我的记忆中,那时候农村虽然有电灯照明,但一个村子只有几户人家有电视机,用电也非常节省。
那时在学校读寄宿,都是自己用钵子淘好米、加好水送到食堂的蒸锅里。吃饭时,用自己的饭缸子打好饭端回寝室吃。菜是周末回家后“秘制”的,以豆豉炒辣椒为主,用罐头瓶子装着——只有这样的菜,才可以保存一周不坏。每次都是周末下午放学回家,周日晚上赶到学校参加晚自习。菜必须带上两瓶,因为要从周日晚餐一直吃到周五午餐。每餐在瓶子里小心翼翼地挑两勺子放到饭缸子里,然后和饭一起慢慢嚼,吃得津津有味。那时能带上一瓶油渣子(肥肉煎油后的渣子)炒辣椒,就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就能在同学面前炫耀,说自己尝到了“人间美味”。因为那时一般只有家里来客人或者过年,才能够在饭桌子上见到猪肉。
那是一个周五的早晨。北风呼呼,我冷得抖抖瑟瑟,两只手冻得像猪血包子。下早自习后,我急急忙忙去食堂,在蒸锅里找到自己滚烫滚烫的饭缸子,端来暖手。端饭缸子、端开水杯就是那个年代在学校暖手的好方法。刚一抬头,我看到一位同学的哥哥,他对我说:“爱伢,你嫂子生了。”我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忘记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忘记了天气寒冷,转身就跑到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大着嗓门说:“老师,我要请假回家!”全然没有平时的礼貌和胆怯。我说完头也不回直奔寝室,拿着吃得干干净净的两个装菜用的空罐头瓶子,从学校后面的山岭上,一口气跑到全乡唯一的一条公路上。学校距我家4公里,此时此刻我恨不得长上翅膀立马飞回家里。我望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要想快点回家,唯一的办法就是跑步。我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朝家的方向飞奔。一阵“突突突突”的声音由远而近,那是拖拉机的声音。我想我遇上了救星,真就有一台拖拉机开了过来。真佩服我当时的勇气,上学一直都是步行,平时胆小如鼠,借十个胆子也不敢拦拖拉机的我竟然挡在路中间挥手大喊:“师傅,请带我一段路哦!”谢天谢地!那司机人真好,停下来让我上了车。车也正好顺路。我美滋滋地搭上了顺风车,那感觉不亚于现在开着劳斯莱斯的炫酷。北风呼呼,寒风凛冽,树上挂满了冰晶。我穿着单衣薄裤站在拖拉机上竟然没有感到冷,大概是享受着搭上了顺风车的畅快。尽管有些颠簸,可很快就到了叹坡岭(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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