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民情
木子
方兴踏进龙源深山,就像目睹一幅美丽的画卷,心里仿佛荡漾出一湖春水、一江秋色。城里没有如此连绵的山峰,惰薄的草木,翠绿的海洋。在她眼里,这里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
美景天地,方兴又飘摇着一个美梦:此次访民情,必然能达到一分耕耘、十分收获的绝佳效果。
警察来了,他金山峰正好有事相求。三十年前,他本有一个家,有他的爱妻和乖乖女儿,早先只因好赌,其妻一气之下携女出走,去了何方,就像山峰上的树叶被风扫落,也许飘荡得很远很远。妻儿离去,他没脸面见左邻右舍的父老乡亲,便躲进了龙源大山里,过上了隐居的生活。在山里,他拥有了山地与林木,远离了嗜赌的恶习。后来,他用勤劳的双手筑起了一栋分外显眼的楼房。他建房之意是要用自己的行动和结果告诉他失去的亲人,若有朝一日妻儿回到他的身边,也有个像样的窝。他常这么想,想过之后,他又骂自己,骂自己是傻星,是只猪。人家出外,肯定早已成家生儿育女了,不过他还是抱着希望,因为他始终记着妻子新婚之夜说的一句话:“今生今世,我只嫁你一个人。”哎,女人的心是什么?就是山路边的草,风一来两边倒,也许她早已食言了。他毕竟是为人之夫为人之父,年岁大了,该与妻儿见个面,也好哪朝哪日人了黄土,还有人来为他上炷香,烧张纸。每每如此想来,有些伤感,伤到了有泪水冒出的时刻,他就钻进密林里哭一阵,哭他的命苦,哭他不应在邪乎的圈子混。这些不光彩的事,本不应该说出来,然而,这事儿不说,他心里难受啊,就像藏了根刺在心里,时时发酸发痛。
民警是来访民情的,金山峰相信民警能为他找回失散的妻儿,能让他们阖家团圆,他相信这不是梦。
听罢金山峰老人的家史,方兴的心被震撼了,老人从晦暗走向光明,让她肃然起敬,她记下了他要寻找的妻子和女儿的名字。金山峰之妻叫牛仙花,女儿叫牛荷美。牛仙花是山东济南人,是金山峰当年在济南做生意时认识的。牛仙花出走后,他曾去过济南,但因老屋拆迁,原来的房主都已各奔东西无法联络。牛荷美之名是他给取的,荷美出生时,门前荷花盛开,美丽如画,这漂漂亮亮的名字,其妻也格外欢喜。
方兴离开金山峰老人家后,速速去了公安局,又速速在公安人口信息网上搜寻,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在全国13亿人口里竟没有牛仙花和牛荷美之名。原因何在?是金山峰老人言中有误,还是他出走的妻儿已改名换姓?带着疑云,方兴又进山了,这回不是她独自一人,而是邀她弟弟方勇同行。他们姐弟二人同在省警察学院毕业,又同在市局工作。方勇酷爱文学,兼任市作家协会主席,号称“警营第一支笔”。方兴觉得金大爷的家史有故事,自然她要带上这支“笔”,同时也可为老人寻亲助一臂之力。
车还在龙源山道上盘旋,方家姐弟就看到了金山峰老人的房子,那房子坐落在山脚下,洁白洁白的,远远望去,就像一个绿色的旋涡底部现出一朵白花,分外耀眼。
金山峰老人的家是屋大人少,装饰颇有古色。方勇很好奇,他楼上楼下看了个遍,看完他乐了,笑着说:“金大爷,我们市里作家协会想在龙源山里建个创作基地,就在您家里挂个牌子,用用房子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金山峰满口答应,“我这老头子正闷得发慌,你们作家常来,我好随你们开开心,整个二楼160平方米,全免费,只要你们作家来我寒舍,我还负责为你们准备好吃的野味。”说完他哈哈地笑起来,那爽朗的笑声如风刮竹林的美妙之声,惬意又醉心。
方兴对创作不感兴趣,她的目的是为金山峰老人寻找亲人。她再次请金大爷回忆往事,透过那陈旧的风尘,金山峰提供了一个认妻的证据,他妻子的脚板下有个豆大的黑痣。这证据并非挂在脸上,而是踩在泥巴里,到哪里去找哇?方兴实在急而无策,她要方勇拿出良方。方勇眯眯一笑,说:“这还不易,将两位老人的照片朝网上一挂,不就成了?”
这法子肯定有效,只可惜牛仙花她没留个影子,单挂金大爷的照片,就算他妻子看见,恐怕也不会认,而空闹一回。方兴虽这么想,但她仍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同意了弟弟的寻找办法。方勇取出相机,拍下了金山峰那微微的笑意。很快,老人的笑脸和他的寻亲之文在网上悄悄而传,传到中华大地的每个角落。
时光是朵云,云在飘动,云在消失。多日过去,没有金山峰妻子和女儿的丁点儿消息。方兴自身也命苦,很小时,几乎是记不清父亲面目的年岁,她父亲就死了,从小到大她和弟弟没感受到父爱,这是他们姐弟人生中最大的憾事与苦楚。现在天底下竞有丈夫见不到自己的妻子,父亲爱不到自己的女儿,这是怎样一种悲哀啊?方兴感叹之后,再次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为金大爷圆一个全家团聚之梦。于是她再次进山,再找金大爷深挖细节,刨出根底。
对于金大爷寻亲之事,方勇已尽力,眼下他的要紧工作是筹备龙源创作基地,这基地他实在是很在意。他早有所思,文学创作应有自己的原创之点,龙源是湘北山王,那里有文学创作得天独厚的条件,群山美丽,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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