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专家制研究》:
通过在政府部门中任职来对社会治理产生影响,一直是科技专家在社会治理中发挥作用的重要途径之一,这在当今社会也不例外。在技术专家制运动失败之后,技术专家制不再强调科技专家掌握政治权力,而是主张科技专家通过在政府部门中任职来改革社会,这在罗斯福“新政”以及肯尼迪、约翰逊政府中都得到很好的体现。奥尔森指出,当代美国的城市管理很好地继承了库克建立的科学行政管理模式,即通过城市议会来任命城市管理者及其委员会,这样科技专家就能进入城市管理的领导层和决策层。尽管很多重要决策仍由议会决定,但毫无疑问,科技专家已经能掌握一定的社会治理权力。由于备受好评,这一治理模式逐渐被州级政府和联邦政府效仿,从而使得很多科技专家被政府“收编”,这也就使得很多科技专家在不通过政治选举途径的情况下掌握了社会治理权力。2013年由斯诺登爆出的美国国家安全局实施的电子监控计划很好地说明了政府在社会治理方面对技术专家的依赖,因为如果没有大量技术专家的支持,这一计划很难实施。在当今社会中,由于智能技术在社会治理的作用进一步增强,技术专家在社会治理中的重要性更加凸显,通过在政府中任职,技术专家就能影响社会治理的决策和施行。
智库是科技专家在当前社会治理中发挥影响和作用的另一途径。“智库”一词兴起于二战时期的美国,“来源于英文的Think Tank,即'思想库',指以政策研究为己任、以影响公共政策和舆论为目的的研究机构。智库在社会治理科学化的过程中生成,是在公共政策成为基本的社会治理工具的条件下产生的,独立于政府开展政策分析和政策研究的非营利性学术机构”。由于在政策制定中发挥重要作用,如提供原创性研究和分析、提供具有可行性的政策建议、为离职的政治家或未来计划在政府部门任职的潜力人物提供工作机会等,美国著名智库研究专家麦甘(James G.McGann)将智库称之为“第五阶层”(The Fifth Estate)。麦甘指出,将智库作为第五阶层,主要是根据18世纪欧洲的分工传统中的四个阶层,即神职人员、贵族、工薪族以及乡村农民和媒体提出的。新兴技术发展引出的诸多问题,如无人驾驶汽车引起的安全问题、法律问题、伦理问题等如何处理和应对等,都需要智库给出相应建议。通过参与智库系统的工作,科技专家既可以通过政策建议来实现对社会治理的影响,也可以通过智库平台来提升自己的知名度,从而获得在政府部门任职的机会,最终实现获取政治权力和治理权力的目标。
信息通信技术巨头企业在当今社会治理中发挥着巨大作用,通过在这些企业中任职,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科技专家在社会运行与治理中的重要性和地位。在以企业为基础来谈科技专家在社会中的影响的技术专家制者中,加尔布雷思无疑是重要代表。在《新工业国》一书中,加尔布雷思详细论述了以科技专家为核心组成的“技术专家阶层”如何通过掌握大型工业企业组成的“新工业国”的权力来影响国家公共政策。加尔布雷思认为,随着大型工业企业规模的变化,国家的大部分经济已由“新工业国”掌控,这使得“新工业国”与国家有着非比寻常的合作关系。而在“新工业国”中,由于企业规模变化以及技术专业化提高,企业家已经很难对企业进行实际掌握,企业的实际权力已经转移到以科技专家为核心的“技术专家阶层”。通过对“新工业国”实际权力的掌控,“技术专家阶层”也就同时实现了对国家公共决策的影响。按照加尔布雷思的观点,谷歌、微软、脸书、推特等大型科技企业无疑组成了当今社会的“新工业国”,而它们对社会或国家的影响比起加尔布雷思所言的“新工业国”有过之而无不及,较为有力的例子是特朗普通过脸书来影响美国的总统大选。当前,通过大型互联网企业平台来对社会进行治理已不是什么新闻,如恐怖事件预测、社会舆情控制等,这使得科技专家可以通过在大型互联网企业中任职来对社会治理产生影响。
学术界(主要指高校和学术研究机构)中的科技专家虽然不像政府部门、科技巨头企业、智库中的科技专家那般直接参与具体的社会治理,但他们在社会运行与治理中也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概而言之,学术界的科技专家偏向于理论研究,而政府部门、科技企业、智库中的科技专家偏向于实际应用,但两者并非完全分离,而是互有交集、相辅相成。每一项治理决策的制定,不仅需要政府官员、智库专家的参与,同时也需要学术界科技专家的参与,因为他们虽然不能告诉执行者如何去制定和执行决策,但他们可以从理论维度来分析相关理论研究的最新进展以及风险,从而给出建议,这是政府官员和智库专家很难做到的。对此,麦甘从智库的视角给出了解释。他指出,“学术界和发起研究的政策学者常常不对执行手段发表看法,执行手段因而成为政府官员的领域”,但政府官员并无能力来将复杂的学术研究理论转化为具体公共政策,“智库的部分演进过程填补了信息、知识、政策产生与执行之间的裂缝”。①虽然麦甘的解释是为了说明智库的重要性,但根据他的观点,这同时也说明了学术界中的科技专家的重要作用。因而,在当今社会中,学术界的科技专家与政府、科技企业、智库中的科技专家在社会治理中一起发挥着“科技专家”应有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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