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作者

路易斯·德·卡蒙斯（Luís de Camões），葡萄牙民族诗人，也是16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伟大诗人。约1524年生于里斯本的一个破落贵族家庭，在科布拉英大学接受人文教育，他成为军人参与葡萄牙的海洋事业，在战争中失去右眼，之后赴东方度过十七年。回到里斯本后，1580年在潦倒中去世。

卡蒙斯是伟大的葡萄牙诗人，也是大航海时代的象征之一。他写作史诗、十四行诗、戏剧，深刻地塑造了葡萄牙的语言、民族和身份认同，被公认为葡萄牙的精神国父。

关于译者

张维民，1951年生，北京人。供职于葡萄牙东方基金会东方博物馆，出国前供职于外文局；曾获古本江基金会和东方基金会奖学金，曾获葡萄牙语言学会颁发的年度翻译奖（1986）。译著有《卡蒙斯诗选》（合作）、《佩索亚诗选》、《贾梅士十四行诗100首》、《道德书简》等；参与编写《葡汉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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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写出了《歌集》、荣誉、海难，在《卢济塔尼亚人之歌》中写出了民众的觉醒。他是一个纯粹的诗歌天才，是我们（葡萄牙）文学中伟大的诗人，他就是卡蒙斯，无论这样评价他会让自称比卡蒙斯更伟大的诗人佩索阿多么痛苦。除了卡蒙斯为我提供的简朴的范例外，没有任何东西适合我，我也学不会任何东西。他纯粹的人性，例如那种骄傲的谦卑，为我树立了榜样。

—— 何塞·萨拉马戈

别小看十四行诗；批评家，你皱起双眉，

忘了它应得的荣誉：像钥匙一把，

它敞开莎士比亚的心房；像琵琶，

彼特拉克的创痛靠它来抚慰；

像笛子，塔索吹奏它不下千回；

卡蒙斯靠它排遣逐客的离情；

又像桃金娘莹莹绿叶，在但丁

头上缠绕的柏枝里奕奕生辉；

像萤火它使温雅的斯宾塞振奋，

当他同从召唤，离开了仙乡，

奋进于黑暗的征途；而当弥尔顿

见一片阴霾潮雾笼罩路旁，

这诗便成了激励心魂的号角，

他昂然吹起来，——可惜，吹得还太少！

——华兹华斯

葡萄牙人航行在大西洋上，发现了非洲的南端；他们望见一个浩渺的汪洋；它把他们带到东印度。他们在海上的历险，莫桑比克、麻林和卡利卡特的发现，卡蒙斯曾作诗歌咏，在他的诗中人们可以感受到某种《奥德赛》的迷人魅力和《埃涅阿斯纪》的雄伟富丽。

——孟德斯鸠

一四九八年，瓦斯高·德·伽马到达马拉巴尔海岸时，想必也同样感到惊奇。而地球上的一切都在变化：一个新的大自然出现了；千万个世纪以来遮掩着一部分地球的幕布拉开了。人们发现了太阳的一部分，它“像一个大丈夫或者巨人”每天走出的地点。人们看见这位毫无遮掩的智慧和灿烂的东方巨人。他神秘的历史同毕达哥拉斯的旅行，同亚历山大的征战，同十字架东征交错在一起；它的芬芳穿过阿拉伯田野和希腊海传到我们身边。欧洲向它派遣一位诗人，向他表示敬意：特茹河的天鹅在印度海岸上让人听见它悲伤和优美的声音；卡蒙斯向印度海岸借用了光辉、名声和苦难；他留给它的只是财富。

——夏多布里昂

在一个历史而非半神话的时代里，一个人讲述着，他本人与他的英雄们完全精神相同，充分地分享着他们的战斗、苦难和胜利，这在文学史上少有。卡蒙斯惯于对回教徒和马拉巴海岸的印度人动武，很可能是以一敌十。他的诗中没有大路上的尘土飞扬，只有海水的咸味；那是甲板上的生活，强劲、非常简单、血性十足，满是狂热到极点的好战激情。这种生活也很艰苦。能听到的只是大海的咆哮声和枪炮声声……卡蒙斯仍然对得起他时代和他的民族好的东西。再没什么能对得起我们时代好的东西了！《卢济塔尼亚人之歌》！它是这个民族的全部荣耀，但仅仅多少松散地联系着一个中心点，瓦斯科·达迦马的航行。

——雅各布·布克哈特

在《卢济塔尼亚人之歌》中，寓言和历史通过人物的行动连成了一体，描绘得神奇十足，栩栩如生。这在卡蒙斯来说全不费工夫。他的史诗尽管是在陆地上创作的，但是他曾在船上度过了许多的日日夜夜。卡蒙斯满怀热情地歌颂各种征服的事迹，先是绕过非洲的风暴之角，征服了海洋，然后又征服了东南印度群岛的土人，并与他们展开贸易。这使他的诗成为第一首同时也是最后一首国家史诗，而当时却是西方各个国家还未成熟，仍处于形成阶段的时候。这部作品可以与维吉尔宏大壮丽的《埃涅阿斯纪》相媲美。卡蒙斯的诗句比意大利史诗的句子长，因此更容易显得华丽，尤其是对话部分。卡蒙斯和古人以及北欧的传奇作者一样，有一种史诗式的悲观。他被认为是葡萄牙伟大的抒情诗人，他的诗确定了葡萄牙语言的形成。——雅克·巴尔赞

时光无憾无怨地蚀损了 那些历经战斗洗礼的宝剑。 你穷困潦倒地回到了思念的祖国。 一代人杰啊，希望在它的怀抱中度过残年。 在那神奇莫测的荒漠之上 “葡萄牙之花”早就已经凋零萎残； 而凶暴的西班牙人远未服输， 正觊觎着它那敞开着的边沿。 我想知道，后来回到海岸这边之后， 你那谦卑的心里可曾预感： 东方和西方以及兵甲和战旗， 所有这些被人遗忘了的火焰 （完全不受人世变迁的约束） 会借你的《埃涅阿斯纪》流传。

——博尔赫斯

第 一 章

雄壮的船队，刚强的勇士

驶离卢济塔尼亚 1 西部海岸， 经过从未有人穿越的大洋 甚至跨越塔普罗瓦纳海角 2。 艰险的经历，不断的战争 超出人力所能承受的极限， 在荒僻、遥远的异域拓建 新的帝国，使之辉煌灿烂。

二

那些为了传播他们的信仰 实行开疆拓土的历代君王， 在阿非利加和亚细亚大地 他们的名字全部得以传扬。 还有那些，因其丰功伟绩 从而超脱死神法律的英灵， 为了这世间永远都能说出 那些名字，愿我心手相应。

智慧的古希腊人和特洛伊人

其宏伟远航，已泯灭于忘川。 也无人再谈论亚历山大 3、 图拉真 4 之流的不世壮举。 我要激扬卢济塔尼亚精神

涅普顿 5、玛尔斯 6 也退居一侧， 缪斯 7 女神不再吟诵往昔 有更为绚丽的诗，她要传扬。

四

哦，我可爱的塔吉忒姊妹 8 请赐给我烈火般的激情吧， 倘若，你们那欢乐的灵泉 一向赐给我的是平庸诗句。 此刻，请赐我激越的音调 让我获得慷慨谐咏的风格， 你们的河水为福玻斯 9 所辖 又何必去羡慕马泉 10 的清冷。

请赐我振作、明朗的歌喉

别像芦管一般喑哑而简陋， 要似号角那样高亢，嘹亮 令群情振奋，使热血沸腾。 赐我无愧那些战事的灵感 既然你也曾那样帮助战神， 若诗歌能使崇高之物彰显 就让英名以诗，广布寰穹。

六

哦，你 11，天生就是古老的 卢济塔尼亚之自由的保障， 去开拓狭窄的天主教领域 你同样肩负着坚定的希望。 你会让摩尔族人 12 胆战心惊 你是命运使然的当代奇迹， 上帝赐你于世界，为让你 把更广袤的世界向他还奉。

你是树上繁茂娇嫩的新枝

在整个西方天主教世界中， 无论是法王，还是德皇 都不比基督对你的钟爱。 你的盾徽，就是明确见证 上面铭刻着你往昔的胜利， 那场战役 13 中，他对你显圣 盾徽上留下他受难的伤痕 14。

八

哦，英主，你的疆土 最先沐浴初升的朝曦， 骄阳在中天俯视你的领邑 夕阳的金光洒遍你的大地。 我们对你怀着无限的希望 愿你让愚蠢的伊斯兰骑士， 依旧在饮马圣河的土耳其 和异教之邦蒙受奴役之辱。

请稍稍垂俯你尊贵的容颜

让我景仰你新光般的威仪， 气质中已呈现当年的英武 你的圣名将可与日月争辉。 请稍稍俯下你仁慈的目光 看看爱国者中新萃的一个， 他正写下无数的、瑰丽的 诗章，在人世间颂扬祖国。

十

他不为卑鄙的赏赐所驱使 仅出于对祖国永恒的热爱， 若因歌颂祖辈的土地成名 对他已经不是微薄的奖赏。 听吧，看你统治下的臣民 怎样获得举世褒美的声誉， 试想究竟怎样更令人向往： 做世界主宰还是葡萄牙王？

听吧，我不会用虚缈传说

光怪陆离的想象歌功颂德， 更不会像神奇的缪斯那样 荒诞不经随心所欲地夸饰。 勇士们真实、奇瑰的经历 远远超过了一切幻想传奇， 阿里奥斯托 15 笔下骑士再生 也难以同你的众英雄相媲。

十二

我要讲努诺 16 的英勇故事 他为国王立下了显赫战功， 埃伽斯 17、福阿斯 18 经历非凡 让人渴望获得荷马的古琴。 不讲圆桌骑士的冒险奇遇 却讲英格兰剑客马戈雷苏 19， 我还要讲到忠勇的达伽马 20

为自己赢得《伊尼特》21 的声誉。

如果你问，世间有哪些英雄，

无愧与查理曼 22 和恺撒 23 齐名， 请看，阿方索一世 24 的长矛 令外国的一切光荣黯然失色。 若昂一世 25 以其辉煌胜利 牢牢奠定葡萄牙的基石， 还有另一位若昂国王 26 骑士、 阿方索三世 27、四世 28 和五世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