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
粉白的菜花,不是油菜,是萝卜的花,也非常香。芫荽的花是淡白的,荠菜花也是。枣花簌簌,白里透着蛋黄,非常细小。有种在坟头、草坡常见的蓝色的花,小小的花梗,幽蓝幽蓝,紧贴着地面,我至今叫不上名字。非常好看,远望去像点点的蓝色星星。
茄子的花是紫色的。扁豆的花有好多颜色。
南瓜,苏北是叫方瓜,也是黄的。从春天开始,在菜园里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开花,直到火热的夏季。
南瓜花可以钓青蛙。
奶奶的院子里原先有棵不大不小的杏树,她从来不肯让我们靠近。每年都结一些杏子,黄澄澄的,在麦收季节就能吃到了。在杏子还是青涩的时候,奶奶就防着我们这些孩子。在树干抹一些脏东西,这样我们就不会去爬树摘杏。杏子经常是有大小年,有的年份结得多,有的年份少,还有的年份奇少。大人就说,树果子结多了,就像人生孩子一样,也会累的,要歇一歇。
就像一些人常常讲的那个笑话,城里人分不清韭菜和麦苗,经常会张冠李戴一样。一些人也分不清什么是洋槐树,什么是槐树,它们的叶片都差不多。但是,这是糊弄不了一个乡下人的。洋槐树花是洁白的,春天开;槐树的花是淡黄的,紧凑的,夏天才开。
槐树花是一种中药材,我以前经常去采,晒干了去卖,可以换一些买小人书的钱。槐树皮也是药材,不小心被割伤了,到槐树上割一些树皮,切碎了,打上几个鸡蛋,放铁勺里一炒,香喷喷的。那时,母亲经常用这些土方治病,非常有效。槐树皮炒鸡蛋,是割伤后的抚慰。因此,我小的时候经常手被割伤后,特别高兴地跑到母亲那里,举起受伤的手指,看,手破了。
洋槐树开花的时候,多是在谷雨前后。这时也是点花生的时候,农忙已经揭开序幕的一角。几场雨一过,麦子快速地抽节拔穗,麦子也开花,但是,一般人是看不到的。麦花也很香。我邻居有一个小姑娘名字就叫麦香,又俗气又雅致的名字。麦香一般是让农人视若不见的,能够起这样的一个名字,说明这人不俗,很雅,是隐居在乡间的大雅。
农村人起名字大多带着乡土味。什么杏花、翠花、菊花、兰花,狗蛋、铁蛋、钢蛋,大牛、二牛、三牛,稍微思想远一些的,就照着地名起。我一辈的几个兄弟都和大城市较上劲儿了,有叫广州的,有叫贵州的,有叫北京的,我的小名叫杭州,看看,多俗的名字。大概是和本家的四叔有关。他曾经当过兵,是村里很难得去过大地方的人,所以给孩子起名字也净朝大地方去想,我的名字也是那一阵子时髦的影响所致。后来,为了起个笔名,干脆取其谐音,就叫了“航舟”。
记得三哥曾经为孩子起名字伤脑筋,我就告诉他,你不是木匠吗?干脆儿子就叫锯子,再有叫凿子、斧头、墨斗……记得我说完了,自己为自己的聪明所陶醉,在床上都快乐翻了。可惜三哥和三嫂子没有照此计划实施。否则,家里就是现成的木匠铺了。
豌豆的花很漂亮。粉白的、紫色的、粉红的,都还有一个眼圈似的图案。豌豆花不停地开,先开的谢了,藤蔓上又抽出了新的花。豌豆在七八成熟的时候,是最招贼的。生的也很好吃。夜晚,我们经常在去看露天电影的路上,到地里去薅一抱,慢慢地拣下来吃。嫩豌豆透着一股清香,现在想来还会记忆犹新。
这样的坏事,我们经常干。一般农人也很少在路边种豌豆,尤其是大路口。经常招贼,要少收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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